眼下麦福虽然不至于措手不及,但也算是没了甚好法子了。
朱希忠赶忙拱手道:“那成,咱先告辞了。”
麦福微微颔首,而后便对身后的内侍吩咐道:“将此事八百里加急递送京师,待君父圣裁吧。”
书生闹事的原因有很多。
而麦福也在这件事情里看到了太多人的身影。
麦福知道,有的是人在等着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邹望吞掉的那些田亩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无外乎就是几锭银子罢了。
真正让那些先生们感觉到恐惧的是邹望让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取代的威胁。
麦福能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如若不加节制,可能比大明任何一次考案闹得都要大。
——
朱希忠深谙宁玦禀性,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宁玦就跑出去了跟那些生员来硬的了。
离开守备厅之后的朱希忠连马车都没坐,径自骑马便返回了成国公府。
“咱贤弟咋样了?”
“老爷,佥宪自打从锡山回来之后,一直闷在屋子里写东西,没出门。”
听到家里人这么说,朱希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而后便走到了宁玦所在的别院之中。
看到在书案前忙活的宁玦,朱希忠径自上前,想要试探一下宁玦的口风。
“贤弟,听说没,锡山又出事了。”
“哦,淹死个秀才是吧。”
朱希忠有些惊讶的看着宁玦。
“贤弟知晓了?”
宁玦鄙夷的抬头瞥了一眼朱希忠。
“这帮人哭这么大动静儿,只要不聋都能听见。”
朱希忠小心翼翼的看着宁玦,轻声问道:“那……那贤弟对这事咋看?”
“咋看?关我屁事,人是秦其梁自作主张将人留下的,还有邹望那帮人在锡山,几个秀才而已,还能哭出?”
又是皇亲、又是地头蛇的。
厘田、鞭法已经是大势所趋,就是神仙来了也拦不住了。
宁玦自然不担心新法的事情。
“外面还有人怕你掺和一把这事,给我吓一跳,那班秀才这会就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咱们就在家里写点东西挺好的。”
“一帮穷秀才,无权无势的,我掺和这事干嘛?”
“成,咱不掺和这事就成。”
听到这里,朱希忠这才彻底放下心,扭头便准备去拉徐鹏举吃酒去了。
看着朱希忠的背影,宁玦有些愕然的鄙夷道:“要掺和我也是找他吕怀的麻烦,跟一帮穷秀才过不去作甚。”
宁玦摇了摇头,而后便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那个谁,待会将这些书稿找人抄一份,原稿留下,另一份送到清弄姑娘的那别院去。”
“喏。”
一匹快马径自离开金陵,直奔京师而去。
——
这个消息递送京师之后,嘉靖亦是异常的重视,直接将严嵩跟徐阶两人召入了内阁之中。
二位阁老每人一个小板凳。
而嘉靖则是靠在精舍中的靠垫上,拎着铜锤闭目养神道:“二位阁老怎么看金陵这些生员的事情?”
徐阶、严嵩二人低头对视一眼,而后严嵩先是开口道:“启禀陛下,太祖高皇帝昔日镌立卧碑,置国子监明伦堂之左,天下利病,诸人皆可直言,惟不许生员轻易言论。”
“臣以为,锡山诸生,当以违制论。”
徐阶沉吟片刻之后亦是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严阁老一以言之,有失偏颇。”
“太祖之所以定此祖训,乃是因生员日夜苦读只知经典而尚未观政,惟能管中窥豹,难知利弊之根本,故此禁论。”
“然此事关系诸生切身,此案诸生,当属诸人之例,不算违制。”
严嵩的嘴巴一张。
“如何算不得……”
两只老狐狸议着议着就往此事的性质上滑过去了。
嘉靖的面色一沉,骤然一敲铜磬。
“咚”的一声脆响响起。
严嵩、徐阶两人熟练的跪倒在地,齐声道:
“臣有罪。”
“朕没问你们生员该当何罪,朕是问你们如若朝廷坐视不管,此事最终会发展成哪般模样?”
两人面色一沉,沉吟许久之后,严嵩略显为难的声音才先响起。
“民户有闹漕一说,军户有闹饷一例。”
“江南生员,怕是要闹考。”
“如何闹?”
“许是要罢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