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算怎么回事?
高拱上前拱手道:“禀殿下,鞭法之行,以江南抵触最甚,缙绅为抗新法已死二百七十余人,另有五十四人留书自尽,各府的宗亲,也都有死伤,已然被乡民打死二十多位了。”
张居正亦道:“江南之中,又以无锡最甚,宁兄虽亲往无锡坐镇,已然有压制不住的趋势了,臣已然听到风声,朝中不少先生已经在准备上疏了。”朱载壡的心登时便紧了起来。
“麦公公的信都在何处?”朱载壡起身随口问了一句身后的内侍。
那内侍赶忙将麦福的密信取了过来。
“禀殿下,麦公公的信都在司礼监,老祖宗这几日没往咱们这儿送啊。”
张居正赶忙劝道:“殿下不必惊慌。”
“江南有成公护持,当无大碍,只是朝上诸位先生的奏本,怕是又要殿下从中斡旋了。”
及至此时,一缇卫快步自殿外跑入。
“禀殿下!江南急报!无锡汛灾,祸连数县,江南今岁夏粮,恐不及往年之半!”
张居正等人脸色一变。
“无锡哪来的这么大的灾情?”
“奏本上说是突来的汛情,雨一大,太湖湖堰决了十几处,已然有蔓延全直之势,另有南都礼部顾可学弹劾宁玦大罪十款,致使百姓倒悬,天降此灾,奏请天子拨乱反正。”
朱载壡眉头紧蹙的盯着面前的奏本。
“……昨日锡山,死者万余,伤者数万,流离失所者不算……”
“胡说八道!”
朱载壡径自将那缇卫送来的几份奏本扔了出去。
“那是水灾!各府司这么快就知道已经死了上万百姓了?就是一万粒米,摆在那里给他们数也得数上半宿!”
“报请父皇,降旨申饬。”
张居正径自捡起了地上的奏本,看了一眼朱载壡道:“殿下,臣以为不能申饬。”
“如何?”
“那些先生怕就是在等着殿下降旨申饬呢。”
张居正重新将奏本摆放整齐,重新放在了朱载壡的案头。
“朝廷申饬的诏令一下,地方官再报,一来二去,便要遣钦差下察。”
“降旨申饬,他们虚报的这些大灾确实会被察掉。”
“但无锡的那些小灾,也会被钦差变成大灾。”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朱载壡疑惑的看向张居正,不料张居正却是朝着西面轻轻一指:“等,但咱们等的不是江南。”
被嘉靖玩了这么多次。
张居正也看明白了。
嘉靖心里清楚着呢。
还没有到需要东宫动的时候,老老实实坐在这里便是了。
而在紫禁城的西面。
站在御案前的嘉靖眉头紧锁的看着面前江南报灾的奏本。
“不对。”
“严嵩跟徐阶又在内阁装死呢?”
黄锦只得尴尬的低头道:“没……两位阁老各上了一疏。”
“说甚了?”
“说东宫要赶紧选妃了。”
“徐阶、严嵩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个屁?”嘉靖说了一半察觉到有些不妥赶忙道:“这倒也不是个屁,让太子赶紧的,朕还等着抱孙子呢。”
“喏。”
嘉靖拿着面前的奏本径自走到了陆炳面前道:“文孚,朕还记得,当初桂萼刚提出一条鞭法,试点的地方就是江南。”
“当初可是一点风浪都没掀起来,鞭法还是那个鞭法,两年即行,畅行无阻,你再看看这一次江南闹成什么样了。”
“决口、杀人,自尽,就差扯旗造反了。”
嘉靖愤愤的一屁股坐回到了躺椅上。
陆炳迟疑片刻,而后低声道:“许是当年桂文襄公凭内阁威柄之故?”
察觉到嘉靖的装13申请,陆炳随口便抛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嘉靖忍不住笑道:“内阁威柄?桂萼这个内阁威柄差点被杨慎打死在左顺门,到了江南去就能好使了?”
“朕看是鞭法本就有问题,缙绅以为有利可图,故此没有抵触。”
“此番江南,抗的不是鞭法,是摊丁入亩。”
鞭法有问题的事情,嘉靖早就察觉到了。
不然这个鞭法不会试点了近三十年,从东南一路试到四川都没推开。
嘉靖兀自伸出手指,靠在扶手上指了指陆炳道:“找人去下面看看鞭法到底有什么毛病,尽早报朕。”
“喏。”
“宁玦这两杆子,倒是真打下两个枣子来了。”嘉靖话锋一转:“告诉太子,他不选妃,那就朕替他选,等着朕给他选完了,他也甭大婚了,朕找天晚上直接给他塞炕上去。”
“动不动什么事都向个臣子学,他宁玦若是出家当和尚去,我大明朝岂不是要多个梁武帝?”
黄锦在一旁轻声提醒道:“皇爷,水灾的事情,朝上的先生们……”
不待其说完,嘉靖便干脆的打断了黄锦的话。
“不报,让他们闹。”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