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臣在。”
“徐阁老若要保举之疏上呈,便以此物回之。”说着嘉靖自腰间随手摘下一块玉佩递给了黄锦。
——
徐家厅堂中唯有徐阶父子二人。
徐阶端坐堂上面色阴沉不定,徐璠却是脸色煞白。
“爹,已然有人将消息散回去了,我都知会过了,不要抛田,不要抛田,没有一家听啊。”
徐阶端起茶盏,怆然道:“这等事伱拦得住谁?你拦了,旁人还当是我徐家想先行一步呢,根在朝堂,不在江湖。”
一个鞭法就够吓人了。
徐阶没想到,宁玦硬是搞了一个摊丁入亩出来。
折算下来,单徐家每岁就至少要多交粮四千余石,单拿出这么一笔钱,徐家倒是掏得起。
一想到日后年年这么掏,徐璠的心里就在滴血。
“那咱们就这么干看着?量咱们松江地的就是伊府的宗人,这分明就是他严嵩跟崔元勾结,暗害于咱徐家啊!”
当听说内阁的安排之后,徐璠险些没直接背过气去。
这哪是量地啊,这不是放伊府的人来松江报仇雪恨吗。
“怨谁?他们去帮崔家那孩子认祖归宗的时候,怎的不想这么多?真把崔家当泥捏的?”
“之前都察院有人上禀,论宁克终功,右佥都御史出缺,我已然上荐过了。”
徐璠眉头一紧。
“那宁克终年不过而立,就算是己酉之变有大功,也不至于这便擢四品大员啊。”
徐阶却是高深莫测的低声道:“这个佥宪他必须当!”
“必须……不对啊爹,都察院也没缺佥宪啊,您的意思是将周亮调……您是要让宁玦去应天?”
徐璠这才恍然大悟。
“爹,高,高啊。”
“过了长江,就是天高皇帝远了,若是哪家按奈不住,这此宁克终可就有来无回了。”
徐阶笑而不语,显然对徐璠的回答很是满意,至少没有莽到直接下场准备去搞掉宁玦。
有的是人比徐家着急。
何必要亲自动手,自己只负责送货上门就可以了。
至于江南的士绅怎么对宁玦,那就不关自己事了,即便是宁玦实在命大,那就直接让宁玦在应天养老便是了。
父子二人话音未落,徐家的管家便凑了过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
二人均是心头一紧。
“是谁?”
“司礼监黄公公。”
徐阶不敢怠慢赶忙吩咐下人出门迎接。
不多时,黄锦便径自走进了徐家的厅堂。
“快,备茶,内相深夜到访,可是天子有诏。”
黄锦朝着徐阶稍一拱手。
“徐阁老不必客气了,咱家只是替君父来给您送东西的。”
徐阶闻言,当即下拜。
“臣徐阶,叩谢圣恩。”
说罢,黄锦便在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徐阶,不待徐阶看清,黄锦便赶忙道:“徐阁老,宫里有规矩,咱家先告退了。”
“徐璠,代我送内相。”
“徐公子不必客气了,咱家告退。”
“内相慢走啊。”徐璠将黄锦送出徐家,待徐璠回头之时。
却发现自己老爹脸色惨白,竟是身形一晃,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爹,你这是怎的了?”
徐阶指着面前的锦盒,徐璠上前一看,这才发现锦盒中放着的是一块玉玦。
历朝历代凡帝王赐玦,那意思基本就是告诉臣下该体面了。
徐璠也不由得脸色大骇。
“爹,您这怎么就赐死了啊?!”
“徐璠啊,家里的事以后你要多跟几个弟弟商量,以后夹起尾巴做人,宁玦要量地就让他量吧,咱们……”
话还没说完,徐阶的脸上便重新恢复了些许血色。
“陛下这意思是,准了我的奏本了?”
徐璠也才稍稍回过味来。
“对,应当就是这个意思。”
徐阶瘫坐在地上,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幸亏我还没老糊涂啊……这要是换了旁人,今夜就吊死在家中了。”
徐阶心中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只不过很快徐阶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若是这般深意,这块玉玦威胁的意味便很浓了。
天子为什么要吓自己自己一跳?
无外乎就是几句。
奏疏朕虽然准了。
但你们那算盘声太大,朕在西苑都听见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