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只能是福
自午门廷杖之后,整个变法就好似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随着被杖毙的清流越来越多。
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都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宗室,而嘉靖却在一次次撼门中,好似落了下风,这几日甚至连廷杖都停了。
任由翰林们撼门,唯一稍显诡异的便是那些六部九卿,除了徐阶之外,几乎全都聋了一般。
好在已然杀红了眼,占尽上风的清流也没怎么关注这帮老狐狸。
押着伊王的船只刚在通州码头停下,便已然有一队东厂的缇卫围了上来。
张佐亲自上前行礼。
“殿下,奉宗人府令,您入京之后,当即刻入宗人府。”
朱典楧面色一沉。
“孤的罪还没定呢,孤要去十王府,入禁中面圣。”
张佐倒也没跟朱典楧废话,轻附在朱典楧的耳畔道:“殿下,十王府已然近六十年没有宗室住过了,依臣所见,宗人府安全些。”
听到张佐这么说,朱典楧的表情不由得轻蔑了起来。
“还得是京师的下人会办差!你们都看看人家是怎么办差的!入京!”
看到主动策马直奔宗人府而去的朱典楧,宁玦跟随行的内侍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唉。”
不多时,宁玦便看到了等候在码头的张居正。
“叔大?”
见到宁玦平安无事,张居正这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听闻宁兄竟被那伊王投入虎圈之中,当真是骇煞我也。”
前前后后宁玦走了也就半个多月,正是京师春意正浓时。
宁玦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也就那样,叔大公务不忙吗?”
经宁玦这么一说,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
“宁兄,休得迁延了,跟张某直接入宫吧,宫中怕是要生大事了。”
听到宫中有大事要发生。
宁玦这才强行振作了起来,跟着张居正钻上了马车,直奔东宫而去。
一路上,听张居正的描述,宁玦这才大致了解了这段时间京师发生的事情。
自从雒阳州县上表弹劾以来,京中的这帮清流几乎是一日都未停歇。
充分发挥了只要谏不死,就往死里谏的精神。
逼得老道士方寸大乱,现在马上就要闭关遁了。
就在宁玦抵达京师后不久。
各藩的宗人相继露自通州上岸,而自山西入京的代、晋、沈等藩也相继抵达京师。
紫玉盈坐,衣冠满朝,本应举国欢腾,所有人却都阴沉着脸。
尤其是那些入京的宗藩,无不视路上所见之儒生为仇寇。
——
清宁宫。
“伊王谋逆?!那不是我到雒阳之后才发生的事?”
朱载壡自面前的书案上抽出了些许奏本,摊在了宁玦的面前。
“宁师请看,自前日雒阳奏报抵京起,诸位先生便已然变换了说辞,将朝廷命官投之虎圈,炮轰巡抚……”
“我不是上过奏疏阐明前后因果了吗?”
朱载壡无奈苦笑道:“宁师,您觉得那本奏疏有用吗?诸位先生压根就不是来讲理的,只是单纯的要废了伊藩罢了。”
“那他们究竟想作甚?”
朱载壡咬着牙低声道:“以谋逆论,视宁藩例,焚尸灭迹,挫骨扬灰。”
“嘶~”宁玦听到这帮清流得出的结果也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至于吗?”
关于朱典楧的记载,宁玦倒是记得一些。
过几年那些更混账,荼毒雒阳百姓不轻。
但这会还没到那时候呢,不少惊天地的大事朱典楧还没来得及干呢。
怎么直接就给定成挫骨扬灰了?
“一百一十七位先生的命,他们焉能善罢甘休?”
“又死了这么多?”宁玦闻言不由得痛心疾首了起来。
怎么我刚一走,你老道士就大开杀戒啊!
“当日行刑之时,孤便劝过父皇,父皇便好似疯魔了一般,执意杖毙这么多士人,唉。”
朱载壡甚至已经对朱典楧这个案子不抱太大希望了,朱载壡现在担心的是,只一个朱典楧,能不能平息天下士人心中的怒火。
只有宁玦小心翼翼的看着朱载壡问道:“那现在还廷杖吗?”
宁玦大致估计了一下,即便是有人放水,这样的廷杖自己再吃两顿也就差不多了。
朱载壡摇了摇头。
“自前日伊王将宁师投入虎圈的消息传来之后,父皇也不再廷杖了。”
听到这里,宁玦心中一阵悲戚。
我回来了你又不打了是吧?!
宁玦的表情逐渐凝重。
“朝中诸公,无一人发声?”
“发声?”朱载壡自书案上抽出了一份奏本:“京山侯三日前曾替伊王说话,今早上老头就把辞呈递上来了。”
张居正亦在侧旁道:“京山侯今年已然七十二岁了,自替伊王上疏以来,日日都有翰林遗孀上门哭求,着实骇人啊。”
老头今年都七十二了,天天有人披麻戴孝的在家门口哭,知道的是求崔元闭嘴。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死家里了。
“不止是哭求京山侯。”一直坐在侧旁拨弄算盘的高拱抬起头道:“我听闻,有人已然哭到京山侯胞弟崔充养的外室生的儿子那里了。”
“崔充?弘治十二年的山西解元?不是都死了三十多年了?”
“别说伱我了,就是崔家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丁口失落在外,这一次刚好让这孩子认祖归宗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张居正有些后背发凉的看着高拱。
“当真是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