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口音中带着些许的山西味儿。
陶师贤走进院子一屁股便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后一招手,便有一队青衣小帽的家丁抬过来了几箱东西。“带着东西扮成商贾,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出城,用最快的速度去大同。”
“诺。”
陶师贤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悠悠道:
“初三那日,若是在天明之前,闻烽堠起则即刻出关,剩下的事情我都交代过你了,知晓吗?”
那商贾挠了挠头,不解道:“老爷,若是狼烟未起,小的……?”
“那你便将这些货就地发卖了,而后回京。”
“小的明白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方才那些箱子也早已装上了马车,而在外面则是有一队镖局的镖师等候。
最后陶师贤嘱咐了一句。
“这镖局这趟镖只保你到大同,及至大同再换一队本地镖师出关,小心些总归不会有错。”
嘱咐完后,陶师贤便示意商贾离去。
听着骡马离去铃铛传来的脆响,陶师贤的心中却生出了些许罪恶感。
起身捡起了一捧檀香便朝着厅堂中的佛像走去。
“菩萨明鉴,弟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望菩萨庇佑我陶家万事顺遂。”
拜罢佛像,陶师贤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些许狠厉,口中低声喃喃道:“张叔大啊张叔大,只有你痛痛快快的死了,咱们才能都消停啊。”
…………………………
自除夕天黑开始,京师的炮便从未停过。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散落雪地之上的榛子壳跟爆竹的红皮纸。
祭祀的香烛伴随着孩童的嬉笑声,与寻常年份一般无二。
只有京师的达官显贵知道,这个年究竟有多难过。
飘在大明朝堂之上近三十年之久的那层窗户纸,究竟会不会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河套之议中被戳破没有人知道。
初一清晨时分。
外戚、驸马出城奔赴昌平拜谒七陵。
四夷馆中的乌斯藏、安南臣子以及鸿胪寺中琉球、朝鲜使臣也都换好了袍服前往奉天门。
周尚文更是一大清早便直接带着自己的两个随扈等在了张居正的家门口。
张居正出门见到周尚文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老将军这是?”
周尚文闻言大笑。
“小年廷议,咱走的匆忙,未来得及跟张先生道声谢。”
“咱替九边的弟兄们,谢过张侍讲了!”
说罢,周尚文便朝着张居正一稽首。
张居正赶忙道:“老将军谬赞了,河套之议,实非张某一人之力,张某可万不敢贪天之功。”
周尚文闻一怔,脸上愈发生出了兴致。
“还有旁人?”
“是张某的同窗,都察院的宁秉宪,宁兄本身是想只身入朝再提此议,太子唯恐事发突然君父降罪,这才有了廷推时张某的孟浪形状,老将军万万使不得。”
听到这里,周尚文的脑海里也随之浮现出了宁玦的身影。
“哦,是那个跟朱家小子走的挺近的御史吧。”
“走走走,正好顺路,叫上那娃子一并入朝去。”
张居正闻言一怔。
“老将军认识宁兄?”
“哈哈,啥认不认识的,就是见过一面,这朝上的文官要是都像你们这般,边关的战事也就好说了。”
周尚文跟张居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远处一个浑身酒气放着爆竹的后生,正死死的盯着张居正的动向。
他虽听不清二人的谈话,脸上却不经意的露出些许杀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