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映天水,拿过茄子信里的丝帛看了几遍,脸上变颜变色。
跟他对话的家丁倒是毫无负担,根本不明白这里头的深意。只不过谨记尊卑之分,才没有过分表露自己的好奇心。
“门口还有别的线索吗?”
“回大人,都找过了,没有了。”
映天水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房里,反锁上门。
看来自己的弱点已经被某个厉害的角色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可是,对方是谁,他用这个来威胁自己,目的是什么呢?
映天水一辈子最被人惦记的就两样东西——如似玉的孙女,还有手里的兵权。
那个孙女本来要被御赐金婚给霍兰台的,后来不是被兰台“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给躲过去了吗?然后就嫁了个英俊潇洒的将军。
以前向太尉提亲的人踩破门槛,自孙女出嫁后,他已经六根清净好久了。
那么,就只剩下觊觎兵权的人了。
宫里某伙房。
一个大师傅喊:“那个谁,你快点行不,开饭晚了杀头的罪你顶啊?”
被他催促的年轻人一声不吭,双腿残废,拖在地上以奇异的弧度弯曲着,手里马不停蹄地剥着毛豆。
一个新来几天的小婢女阿看不下去了:“大师傅您就别催了,人家腿脚不方便,不是也忙得一刻不停吗?”
残废的男子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感激地瞥了小婢女一眼。
阿抓起一把毛豆蹲在他身边:“子丑大哥,别急,我帮你一起剥。”
子丑不能说话,只点点头表示谢意。
阿爱说话,不一会儿就问:“子丑大哥,你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听不到回答,又自言自语:“哦,你没法儿说话。”
逐鹿时期有蹈义赴死的文化,很多人为了心中的大业,命都可以不要,不致命的身体器官更是不在乎。
这些义士不是为得到荣华富贵而活着,而是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或者为了知己者。
忙完一天的活计,厨房的人都回去休息了。子丑腿脚不便,就在旁边的柴房里搭个地铺,这里就算他的家。
他还给自己造了辆简易轮椅,偶尔屋里屋外稍微转转。
那个好心的阿特地送他进了柴房,确认他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才离开。
子丑望着她的背影想,这个世上依然有一些美好的东西,这个人间还是值得的。
然而他在柴房里没呆多久,就趁着夜色坐着轮椅溜了出来,来到伙房外一棵无人的大树底下。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人或东西,宫里所有巡逻的都不会来这里。
今夜万里无云也无风,正是公子可能来信的那种夜晚。
不管公子有没有来信,反正每天到点儿过去看看总是没错的。如果被人发现,就做出一副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
毕竟在别人眼里,他腿“残废”,又没有舌头,跟个废人差不多,日子过得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对于弱者,大家的攻击性也会自动减小。
同是这个暗夜,无眠的百丈冰也在园里踱来踱去,莫名烦躁。
他就住宫里,霍齐光赏了他一间小宅子,离自己的寝宫不远。
但问题是霍齐光几乎从来不睡他自己的寝宫,而是今天临幸这个,明天临幸那个,所以老师想找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百丈冰的房子有个小园,园墙角扔着个孩子们夏天用来捉蜻蜓、捉萤火虫的网,百无聊赖的百丈冰把那个东西抄起来抡着玩儿。国君的老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中的忧虑了。
为了证明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没到散架的时候,为国为民还有用武之地,他玩着玩着就把它当成了兵器,越抡越起劲,脑门儿上都出汗了。
忽然,“啪嗒”,一个东西一头钻进了他的网里,还buzzzzz地一边响一边扑腾。
大地回暖,大飞虫也出来活动了吗?
百丈冰举起火烛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孩玩具竹蜻蜓。谁家熊孩子这么晚不睡觉还在折腾?
刚想放到一边,发现这玩意儿好像有生命似的一直在挣扎,似乎只要一放它出来,它就会带着某种使命执着地重新飞入夜空。
百丈冰再仔细看看,竹蜻蜓下面那根棍上还用细线绑了一层蚕丝帛。解下来,上面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百丈冰不玩了,扔了虫网回到室内,鼓捣那张丝帛。
同时那个竹蜻蜓还在奋不顾身地往外跑,被他拿两床被压住了。
百丈冰尝试将各种东西涂抹到丝帛上,最后,当他尝试隔火加热的时候,秘密终于浮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