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都是几人轮番在旁边看护。
楚庄坐在病床旁，一直以来他对麟羽的事总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即使在是麟羽最依赖他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未想过好好瞧瞧对方。如今麟羽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他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无事可干，悄悄用手抚过男人的眉眼。
麟羽的鼻梁很高，但鼻头偏偏有些钝，看着没一点心机。他的眉如同惨淡的生活一般，即使是睡着也没能完全松开，眉间似有沟壑，一脸苦命像。
楚庄看着看着，又想骂麟羽活该生来就是一条苦命，被他们几个这样养着还不知足，竟然要选择轻生。可细想这些日子他都没见男人笑过，楚庄甚至都不知道原来麟羽笑的时候眼睛会闪着碎光，可就算是在梦里，那双亮得发光的眼睛也只会吝啬地将目光投给麟席，对比起来实在太不公平。
他觉得不是滋味，冒着酸气将麟羽的指尖都压了个遍，发泄完后又觉不满，把那只没吊着水的手揣进怀里暖着。
后半夜，半梦半醒的状态，楚庄感觉腹部被什么东西轻挠了下。
起初他没当一回事，只是下意识按住了那乱动的东西。男人的掌心和捂不暖一样，半天都还是冷的，手下的凉意让楚庄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他瞪直了眼睛，低头看向腹部。
麟羽的手指果然还在微微抽动。
“天。”楚庄低呼出声，却又害怕动静太大将人吵醒，赶忙捂住嘴巴。
麟羽要醒了吗？
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四个人约好轮着照顾，麟羽醒了就得马上通知另几个。不过当初说是说的好听，但麟羽只有一个，谁会不想让人家醒过来第一眼看见自己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楚庄可不愿被别人白白抢了先机，他一个人没通知，强撑着眼皮守了麟羽一整个后半夜。
天刚亮起来的时候，麟羽终于醒了。
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在一块，疼得人想吐，唯有左手感觉暖烘烘的，麟羽偏头，看见将自己的手揣进怀里暖着的楚庄。
楚庄正打着盹，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样。麟羽的手被他放在最贴近腹部的位置，那里脆弱又柔软，隔着布料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暖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这还真是稀奇，麟羽的胃部抽搐，差点就要吐出来。
为什么要摆出这幅样子，又是为了到后面能借机羞辱他吗？
麟羽眼里满是愤怒与绝望。
他曾以为他失去的是自由和人格，甚至在现在他也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至少在那一刻，他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现在梦醒了，他才明白自己和那笼子里的鸟没什么两样，他没有什么东西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是求死，也得看外面人的心情。
他尝试着想要将手从楚庄怀里抽出，没有成功。反是楚庄挺直了身子，突然醒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望到一块。
“你......你终于醒了。”楚庄愣愣地盯着那双眼睛看，有些茫然。
那是和梦里截然不同的眼睛。
梦里男人的皮肤要比现在还黑点，又呆又憨，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有斩不断的生命力，光是看着都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楚庄曾以为现在的麟羽应该也有一双那样漂亮的眼睛，可眼前的男人眸子透着疏远，里面情绪全无，仿佛一潭死水。
不知怎地，那些早就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花言巧语楚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半天发不出声。
“嗯。”麟羽借机将手抽出，很快挪开了视线。
楚庄浑身没一处自在，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他知道这次是自己太过分，可作为小少爷平时哪里给麟羽这种人道过歉，他不敢正视男人的眼睛，磨蹭了半天才嗡着声道：“前几天是我做错了，我当时真的就是气糊涂了.......要不这样，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你要还有气朝我身上发也行，我真不知道这对你伤害这么大。”
他说完，红着脸低头，难耐地等着男人的判决。
“哦。”麟羽的语气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你，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了吗？”楚庄有些难以置信，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就不生气？不想要揍我一顿吗？”他举起男人的手，贴在自己脸边，紧紧闭了眼，“现在没有别人，你想打就打吧，给我两巴掌我也愿意受着。”
麟羽没动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楚庄简直不能再幼稚的报复方法，不免觉得有些可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楚庄要是真的有这么大觉悟，就应该把强加在他身上的自己也受一遍。
不过只是两下巴掌，却搞得好像已经做了极大让步一样。
于是他笑了，真情实感的。
“我渴了。”
他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