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羽一家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出事那天是个假日,甚至那天出去吃饭都是难得的提议。
代步工具是一辆白得可以反光的白色轿车,那是麟父刚买回家不过半个月的宝贝。麟席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麟父最近在学校的好成绩,命运中的货车从侧边毫无预兆地驶过,越过红灯碾过车头,将麟席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胸口,化作一声道不明的呜咽。
肇事司机前一天刚跑了一天的长途,休息没几个小时便执意要继续送货赚钱,最后疲劳驾驶,造成悲剧发生。
事后所有人都说司机也是苦命人,上有老下有小,只能靠送货赚点小钱,如今又摊上了这种事。
可明明做错事的是司机啊,麟席想如果正义真的存在的话,去死的不应该是不遵守秩序的对方吗?
为什么永远不能睁眼的是他的父母。
杀人犯的孩子况且有个家,而他现在只有哥哥了。麟席心里委屈,冲到那个面色愁苦的女人面前扯着她的衣角,拳头打在对方身上:“你还我妈妈!你把妈妈还给我!”
可这又怎么可能实现。
麟羽早就在十几年的光阴里消化完了当初的伤口,如今见到这个女人倒是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说起来他们这一家也并不容易,麟羽记得几乎每个月自家门口的花坛下都会多出装着一千块钱的信封,这样的日子至少持续了将近六年,对方没有一次露过面,麟席清楚他们也在很努力地还清欠下的债。
只是...
就如同麟席那样。
他可以渐渐释怀父母离世的事实,但他没办法原谅让他父母就此消失的罪人。
“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麟羽拉过情绪失控的麟席,语气冷漠:“您至少不应该出现在我父母葬礼这样重要的场合。”
错了就是错了。
没道理因为对方处于弱势就必须得原谅对方犯下的错,就算对方事后再怎么诚心也没用。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补救的。
葬礼之后麟羽开始考虑之后的生活。
他现在才十六岁,还在读书的年纪。在工地上干了十几年的活早就足以让他的大脑完全麻痹,对于高中生来说再基础不过的事如今他还要反应许久。麟羽自知不是读书这块料,回了两天学校便做出了和上一世一样的决定——他选择放弃学业,早点务工。
倒不是他瞧不起学习,只是凭借他现在的记忆力想要完成蜕变是完全不可能的,麟羽也没必要非要浪费这个时间。十几年的吃苦耐劳使麟羽有着十分温吞的脾气和耐心,他坚信只要有门手艺想好好活下去其实也不难。在工地里的那些年他对土木工程也有不少兴趣,因为性格沉稳也有不少师父愿意教他,只是当初他一心全放在麟席身上了,学习要进修,他为了照顾麟席完全腾不开时间,最后便也放弃了这事。
如今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