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在梦里,他看到承景眼神狠厉,满身是血,脚下踩着成千上万祁军的尸体。
祁晏从梦中惊醒已是三天之后,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无比。
“唔!!!——”肚子里传来一阵抽痛,祁晏知道他这是宫缩发作了,大夫见他醒来,连忙将延产药端到他面前请他服下。
“我不要!!!”祁晏将那碗药打翻在地,忍着痛颤颤巍巍地下了床向帐外走去,只是他刚掀开帘子,两个士兵用长戟挡住他的退路,“将军有令,您不得踏出营帐。”
“放开!!——”祁晏用手握住戟柄往外掰着,但是他身上哪还有半分力气,只能强行往外撞。
“不得无礼。”承景的声音响起。
守门的士兵见承景来了连忙站好行礼,承景对他们说道:“退下吧。”
承景走到祁晏面前扶住他,“祁王,回去吧。”
祁晏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悲痛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尚有力气与我军一战,祁王放心。”承景安慰着祁晏,他看了一眼被打翻在地的药,冲大夫说道,“你再去熬一碗端来。”
大夫离开后,帐内只剩下了祁晏跟承景,祁晏顿时跪倒在承景面前,他想开口求承景放过祁军,却又迟迟说不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此千载难逢歼灭敌军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
承景见状急忙搀扶着祁晏起身,“祁王,外臣哪受得起您这般大礼。”
“将军要围到什么时候?”
“到他们投降为止。”承景冷冷地说道。
被困第三日,祁军尚有力气反抗。
被困第十日,祁军杀光了战马。
被困第二十日,祁军吃尽了阴山谷底的草根树皮。
被困第三十日,祁军相互杀人来吃。
祁晏如行尸走肉般地蜷缩在营帐内,送来的食物也一口未动,比河谷中的祁军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第四十六日,祁弘带领部队强行突围被乱箭射死,残余祁军见主帅已死,无奈才向盛军投降。
承景站在山岭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该结束了。若是祁军再不投降,祁晏怕是也得跟着饿死。
承景走进营帐,看着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的祁晏身边,“祁王,祁军降了。”
听到投降,祁晏眼中反倒露出一丝光,他颤巍巍抓住承景的手,“将军……你会给他们口饭吃的……对吧……”
承景点了点头,“那祁王是不是可以吃点东西了?”
祁晏痛苦地点了点头,从承景手中接过食物,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见祁晏的命能保住了,承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段时间若非强行逼着给他喂了一些汤食,只怕祁晏都看不到祁军投降。
承景走出帐外,程雍走到他身边禀报道,“将军,韩王山跟大粮山剩余投降祁军约二十五万。”
“程雍,你觉得以祁军的秉性,他们真的会投降吗。”
程雍不解,承景接着说道:“祁军反复无常,如果不斩草除根,日后恐生叛乱。”
听到承景的话,程雍大吃一惊,他看向承景,只见承景目光冰冷,表情坚决,并非在说虚话。
“将军,二十五万人,要不要还是向王上请示一下。”虽然程雍知道承景向来主张战必全歼,但此次祁军降卒实在是太多了,真杀起来恐怕还会引起反抗。
“这是自然,一会我便起草军书,你派人快马送回盛安。”如今祁晏尚在军中,杀降之事势必瞒不住,事关二王,承景不想擅做决断。
战报送回盛安再将王命传回需要几天的时间,祁晏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晚上他来到承景帐外,叫了一声,“顾将军。”
承景掀开帘子,只见祁晏萎靡削瘦地站在外面,精神状态差到极点,“祁王请进。”
祁晏进入承景帐内,与承景对案而坐,祁晏开口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处置祁军降卒。”
承景沉默。
见承景这个反应,祁晏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将军不会是要……”
承景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