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的转着念头,胸口忽然一阵剧痛──垂头一看,一只手穿出他胸口,孟斩正站在他身後,再收回手,胸前便剩一个大窟窿。
怎麽回事……?!
林子良瞪大眼睛,率先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损坏的不是灵台,区区肉身很快便能长好。下一秒,他就看到对方如利爪般的右手将他的四肢一条条撕了下来。
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眨眼间,他便被肢解的只剩一颗头颅,肉块脏器洒落满地,林子良当机立断,灵识脱出肉身往外逃出,匆匆回头瞥了一眼,谢正清已经和那妖修斗上,暂且不会来追他。
他心中连连庆幸,刚松了口气,就被一剑钉在地上。
林子良慌忙朝天一望,只见屋檐上站着两名蓝衣修士,只是一个主色靛蓝,另一个则是要浅上一些,近似靛青,除此之外,道袍上花饰纹路都与孟斩所穿相同。
「师尊?」
靛青色道袍的男子出声发问,而祭剑钉着他、被称作师尊的人摇头:「不知道是谁,突然从那处飞过来。」
林子良张口欲求饶,还没来得及发话,就在诵咒声中,被一金色锦囊收了进去。
屋内,孟斩被炸裂开来的灵力击中,整个人朝後飞去,狠狠撞上墙面,却在屏障阻隔之下,一点声音都没泄露出去。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不及抹去便足尖点地,侧身闪躲过下一波剑气。方才能顺利击败林子良,不过是图个先机,打他个措手不及,真要面对上洞虚境长老,就没这般容易了。
见他一副狼狈模样,谢正清却毫无喜悦之色,反之,他心下正惊疑不定:一个小小元婴修士,就算成了妖修,也改变不了境界有差的事实。虽然为了避免闹出太大动静,他没使出全力,饶是如此,对方竟能抵挡住他所有攻击?
他不知道,孟斩此刻也难受的很,虽有连雨歇指导,但毕竟催动方式与灵脉大不相同,就像是本来习惯使用某套输入法打字,现在却要改用另上一套,不熟悉就打得慢,打得慢消息还出不全,导致他实力看着忽上忽下,没能全部发挥。
否则以上古妖兽血脉震慑,谢正清这会儿就该明白,自己根本不该妄想能轻松杀了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在谢正清连环不断的杀招内,逐渐适应体内妖气流动,一张嘴,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居寒宫上下乃至符居浩都认为没有个把个月,连雨歇冲不破锁魔阵禁制,哪里想得到,魔教教主却是半魔半妖,他们费尽心力安排布阵,不过是替连雨歇演了一出好戏。
做戏就要做全套,南延宫收到通传简直正中孟斩下怀。不出所料,一踏入居寒宫山门,来人便锁了他灵脉,将他全身上下法剑法器都搜了出来。
然而他右手戴着的空间戒指却没有被取走,那原是连雨歇的贴身物什,连雨歇抹除了自己印记,又覆盖上一层伪装,他人轻易不可识破,里头全是高阶法宝,以妖力驭使,想从谢正清底下脱身绰绰有余。
若非如此,孟斩也不敢托大,他正是抱着必赢的心态而来,剩下的变数,就只看他能妖化到几分。
很快,谢正清便察觉不对,不过半刻钟,屋里就泛起浓浓妖气,比起攻击,他的法剑更是横於身前保护居多。
一道影子闪过,刺拉一声,袖子便被扯掉一块──这才多久,对面的人就从毫无还手之力到能够摸上他衣角?
谢正清心下一凛,不敢再藏招,催动浑身灵力。好消息是,洞虚境威压一放出,登时将孟斩压得缓上一缓,谢正清没放过这个好机会,剑尖直指丹田,就要将他元婴尽毁。孟斩强自提气,勉强避开要害,左下腹还是被划出一条极深的伤口。
「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谢正清哼笑一声,飞身上前,手腕一抖又是一剑刺去,「时机正好,我且来教你件事罢……天道面前,强者为尊,就比如现在──」法剑打了个弯,出其不意往斜刺里去,将孟斩肩膀戳个对穿。
他手指捏诀,弹指甩过去几道灵刃,怜悯道:「你只能剩下一张无用的嘴皮子了。」
──轰!
冲击过大,甚至将谢正清设下的屏障都震裂。
谢正清披头散发,勉力从地面上爬起,满脸不敢置信,他猛地摀住嘴,呕出一大口鲜血,看着掌心的鲜红色,他抬起头,愣愣道:「你……你……」
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出口,他的左臂便被扯了下来,对方随意的把那截断肢扔到远处,锋利的指甲再次亮起,谢正清咬牙念咒,身上法器却被对方手中同等上乘法器击得粉碎──逃!要快点逃!霎时间,谢正清脑海中只有这个字,他纵身跃起,倏地落到屋外。
「谢真人!」
「发生什麽事?」
这等大动静果然聚来了居寒宫子弟,他心中一喜,暗道最好那孟斩发疯认不得人,见人就咬,方便他撤走。
一想到对方的神情,他就浑身打了个冷颤……那可不就是疯了吗?否则怎会有人散发出如此杀意!
他头也不回,不管空荡荡的左袖,迅速飞向天池,来到冰面上,挤出一滴精魄。等冰面一融就忙不迭地跳下去,直奔莲花座。
先把路危崖肉身带走,其余的日後再谈!
迅速设下传送阵,谢正清喘了口气,心跳放缓,终於冷静了一些,正要抱起路危崖,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宝珠照耀下,石壁上幽幽印着一个影子,可那影子的样子,却很是奇怪,好像是……
好像是有两个人一前一後,一高一矮,重叠在一起!
一个自然是他的,但另一个,又是谁?!
谢正清浑身僵硬,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猛地回身将所有手段都使将出来,他心中清楚毫无胜算,却只能做困兽之斗。对方半张脸隐於黑暗之中,无声的化解掉攻势,紧接着,他右臂便是一阵剧痛,「你要什麽!」谢正清大吼道:「你到底要什麽!说啊!」
青年没答话,慢慢的走过来,手一扬,莲花座上安睡的少年便在他眼前化作灰烬。
「啊!!!」
谢正清惨叫一声,比之拔去他双臂还要凄厉百倍,他双眼赤红,扑了过去。
宁襄辞和易寒赶到天池边上时,冰面正好在眼前融为一体。
宁襄辞抬手挥出剑气,两相撞击後,表层纹丝不动,立刻便知其中大有文章,「若是阵法,还能想法子开解;若是认主,那便麻烦了。」
他们在四周搜索一会,并未找到法器阵盘之物,易寒蹙眉道:「符居浩。」不管对方正在闭关修复灵台,他转身就要抓个修士严刑拷打,问出符居浩所在之处。
恰在此刻,寒冰化开,露出里头样貌。
孟斩就站在池底,身上、衣物上都溅着斑斑血迹,左下腹处,鲜血更是浸透长袍,呈现大片暗色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