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旧容呢?」
连雨歇大步踏入宫门,玄色衣袍翻飞,一干教众趴伏於地,不敢抬头。
听得问话,左教使林弭恭敬上前:「秉教主,五日前,郑副教主离教後,便不知所踪。」
连雨歇呵的一声:「逃得可真快。」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忽然让这两人反目成仇。
「发下祭天令,郑旧容和他旗下部众,一个都不准少。」
和郑旧容牵连之人,少说也有数百,林弭却不问缘由,躬身道:「是。」
听见这等追杀令,一旁的长老表情各异,幸灾乐祸者有之,惊惧害怕者有之,偌大的厅室之中,暗流涌动。
右教使云宝琴上前禀报:「教主,南延宫掌门在您离教期间,频频发来通传。」她双手呈上卷轴,连雨歇却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随意打发掉。」
云宝琴只得道:「是。」
等黑色的衣袍消失在众人视野处,当即有人好奇问道:「这南延宫又想做什麽?」
云宝琴小声说:「他们有一位弟子,在咱们这呢。」
「弟子?南延宫的?」
「教主回来的时候,不是拎着一个小子吗?就是他。」
有人桀声怪笑:「哟,看不出来……以前还以为教主清心寡慾,堪比少林寺的秃驴,结果原来是口味特殊麽?」
「这小子我看长相也就一般,又是个男人,他有的东西,教主也有,教主到底看上他哪点?」另一人道:「哎、这麽一想,说不定我上我也行!」
「好哇!不如你今晚就自荐枕席,明日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是恭贺教主夫人,还是刘老四得道升天。」
刘老四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合着都是我赚到,老四若发达,不会忘记兄弟们的好处的。」
那人笑骂:「滚哪,爷爷还想多活几百年。」
说归说,这几人不过开玩笑,谁也没当真认为连雨歇抓了人回来暖床。在这般敏感时期,倒有人猜测,教主是不是想给那些正派人士来个下马威,若是如此,那倒楣的战俘来头大约不小,许是哪个掌门的宝贝儿子。好战者更是摩拳擦掌,暗自欣喜。
更何况,比起这点小八卦,他们更想知道正副教主之间的猫腻。
江山易主,他上任後,除副教主郑旧容外,其余干部大多在那次围剿中丧生,运气好活下来的,则是一个不留,左右教使、四大护法、十二堂主,皆换作连雨歇的亲信。
尽管郑旧容平素里,表现的可说是忠心耿耿,然而於新教主而言,前朝遗众果然还是心头的那一根刺,欲除之而後快。
只是不知道,下个接任的副教主,又会是谁?
众人各怀心思,多数的,还是存着跃跃欲试的心态。
另一边,话题中的正道少侠,刚从昏迷中醒来。
孟斩一睁开眼,就见到头顶上挂着块花纹繁复精妙的布幕,身上所盖被褥,又松又软,丝滑柔顺。
走下床来,这房间宽敞至极,屋内摆设,皆是气派华贵,角落点着香炉,散发出一股异香。
他观察了一会,就绕过雕花屏风,径直往唯一的一扇门走去。手贴上去,立刻触到满屏法阵,他当即指尖蓄力,冲击过後,法阵纹丝不动,孟斩再试,这回用上了十成力,对撞之下,风过无痕。
他欲待再试,门却忽然自己开了。
连雨歇没有对他试图逃跑这件事做出评价,态度自若地走进屋子,在他身後,门复又砰地阖上。
他拉开椅子,示意孟斩坐下。
「先前说过,会告知你来龙去脉──」
没有多废时间寒暄,连雨歇开门见山道:「我本非魔教中人,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在十多岁时,意外被掳进教中。」
他斟了杯茶,修长的手指触着杯缘,将那金纹白瓷往孟斩的方向推了推。他正专注听着连雨歇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道:「多谢教主。」
连雨歇嗯了一声:「十年前,魔教教主卓英之作恶多端,为天下人所不容,被正道人士群起围剿,领头的盟主,正是侠剑路危崖。在晋圣峰上,路大侠几乎将卓英之打得魂飞魄散,只可惜──」
「居寒宫师门不幸,出了叛徒,让卓英之给逃了,路大侠也被他师伯偷袭,身受重伤。」
他说这段话时,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而路大侠三个字,由魔教教主口中说出,本就带着嘲讽,奇怪的是,嘲讽之中,却又有些微妙的亲近。
孟斩回忆了一下在拍卖会上看到的居寒宫子弟们,几乎可以说是路危崖的狂热粉头,怎麽也无法想像,正是这个门派中人,在背後里捅了路危崖一刀。
「魂魄离体,极其脆弱,所以卓英之一走远,就急着找能凭依的肉身,」连雨歇冷笑一声。
「那个时候,就算他找到的是一条狗,也只能将就着使用。」
孟斩当即明了:「教主却不幸碰上了他。」
回想起连雨歇种种行径,只道魔教中人行为古怪,哪里想的到,竟是一体两魂,被夺舍了!
他在心中咋舌,却不晓得,连雨歇其实还掩去了一小部份情事,避而不谈──
他入教没过多久,就被发现身体上的异状。
双性世间罕见,不只多了床笫之趣,於修仙人而言,更是大补之物,堂主大喜过望,连忙将他献给卓英之,於是又被当作炉鼎玩物,好生饲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