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七疲倦地望他一眼。甘绎之从背后抽了把剑出来,调转剑身,剑柄递到蒲七手里。
那把剑不知是什么炼成的,和凌霜有些像,通体雪白,入手很轻,晶莹纤细的剑身泛着微微的流光。
一看就价值不菲。
蒲七脑子有些迟钝,手下意识缩回被子里。孤零零的剑卧在他枕旁,像雪一样漂亮。甘绎之瞧着他的神色,眼神有些失望:“不喜欢吗?”
蒲七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喜欢。甘绎之点点头,脸色好看些许:“这是取冰犀角给你炼的本命剑,快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
蒲七一时发怔,他也能取名字吗?
因为畸形的身体,家里生怕沾上他的晦气,从小就把他关在小黑屋里。别说名字,就连饭都不给他吃。厨房的仆妇看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偷偷捡些剩饭喂他。因为他在蒲家排行第七,那些人便叫他蒲七,叫惯了,就约定俗成下来。
他自己都不配有名字,他的剑又叫什么名字呢。
“没关系,慢慢想,”见蒲七沉默,甘绎之饱含期待,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提议:“拿上剑,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蒲七闭了闭眼,只觉得可笑。当初关人的是他,现在要人出去的还是他。
他确实想出去,最好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男人。可惜他现在走两步就喘个不停,想走也走不远了。
蒲七撑着身子下床,本想把这柄剑和木剑并排插在剑架上。不料刚拿起剑走了一步,就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手臂瞬间脱力,雪白的剑“当啷”一声坠在地上。
竟是连剑都拿不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甘绎之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蒲七顺着他目光低下头,原来是胸口的衣襟被咳出的血沫染红了。
这很正常,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些药没有用,总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
视线一阵天旋地转,甘绎之急急忙忙把他抱了起来。这个怀抱很紧,贴在他耳边的牙齿微微打颤,仿佛有什么强烈的感情呼之欲出,却强行压制着。温润的灵力冲进经脉,一遍又一遍,试图挽留他消逝的生命力。
有什么用呢。
蒲七好不容易呼出一口气,透过薄薄的帷幔,目光落在院角的梨花树下。那条红绸不知落了多久,风吹日晒,褪了色,沾满泥污,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和他被消耗掉的生命一样。
这些天蒲七常常想,要是没有遇见甘绎之就好了。他宁愿饿死在山下的饥荒中,也不愿上玄明宗来。
像他这样注定活不长的人,就不要再给他希望了。
因为只有没见过月亮的人,才不会在月亮碎掉的时候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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