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单手拎起一只拖鞋,赤脚踩在地上,倒鞋子里面的瓜子。
她随意地把鞋子扔在地上,灵活的脚趾钻进鞋子里。她插着腰,大着嗓门说:“热呗?热了进来请你喝饮料。”
“啊?”可能她太过热情了,我一时难以接受。
她用手扇着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快进来,屋里凉快。”
见我不动,她伸手来拉。身后的小姑娘也跟着半推半搡。
我鬼使神差地坐在便利店角落里的桌子旁。大妈拿出三只一次性的纸杯,每杯都灌满了橙汁。推给我一杯,送去给小姑娘一杯,然后开始唠嗑。
“你们真吵架了?”
“嗯。”我端起那杯饮料一饮而尽,差点被里面大块的果粒呛得半死。
猛烈的咳嗽之后,听见旁边的大妈悠悠地说:“慢点慢点,着啥急呢?”
我擦擦嘴,犯浑似地问:“有酒吗?”
“有。我年轻那会儿,跟她姥爷一吵架就跑到对面的额酒馆喝酒。”她站起来从货架上拿下来一瓶烧酒。开酒盖的间当,一旁的小姑娘凑过来吵着闹着要喝。她只偷着抿了一开口,辣的满眼泪。
“酒这么难喝,为什么要喝呢?”
我晃着杯子里的液体,一股酒精味里透着橙子的清香。
“因为它喝着喝着就不难喝了,让你只能想起快乐的事情。”
我又开始忽悠她。我从小到大根本没喝过酒,这是第一次。
小姑娘十分赞同地点点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说:“那我也要喝,我也要只记得快乐的事情。”
她姥姥过来训斥她:“不行,屁大点儿的人牙子想啥呢,你敢喝!”
她委屈兮兮地缩在角落里看我,视线丝毫没有离开过我手里的酒杯。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李茜倩,我写给你看。”小姑娘一蹦一跳满心欢喜地去拿笔本。
“这孩子,天天就知道蹦跶,刚才她姥爷还带着她去博物馆遛弯来着,一回来,哎呦喂,满身的汗啊。”大妈手里攥着指甲刀津津有味地抠起了脚。
“她多大了?”
“才七岁,都该上学了现在也没上学。”‘咔哒——’她剪下来一块儿指甲。
“为什么不去上学呢?”
“结下账——”有客人喊她。
“哎,来了来了——”说着,拍拍手攥着指甲刀就过去了。
我微微抿了一口酒,辛辣掺着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温凉的液体在身体里慢慢地升温,轻微的眩晕随之袭来。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人们醉了之后更能喝了。酒能在麻木中带给人无法抗拒的快感。我暗叹着自己忽悠小姑娘的话,哪会想起什么快乐的时期,多半是脑子快要烧坏了,什么都不愿意想是事实。
只是轻微的晕眩而已,我趴在桌子上,脑袋还是清醒的。
小姑娘跑过来炫耀自己写的字:“姐姐,你快看,这是我自己写的名字。”
我晃晃发晕的脑袋坐起来接过本子,“这是……你是叫李茜倩是吗?”
“嘿嘿,我写的字好看吗?”
“嗯——好看,你妈妈都怎么喊你的,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忘了。”
“嗯?”
才嘬了几小口而已就有点儿上头了,面前的小姑娘在我眼里不只有两个影子,三个,四个……
“你连你妈妈怎么喊你的都不知道,皮了啊。”我笑着拨弄她的头发。
小姑娘一把把本子抢过去,“姐姐你别笑了。”
“哈哈,你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