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呼吹寒意,她才一哆嗦回过神来。
陈伯已去,陟宫离开,玄姬孑然一人,便欲御风去归州府,但又不认得来去路径。思之无奈,她便徒步下山,寻找到一座小镇,买了一匹黄骠马,问了通往归州府的大道,一路快马加鞭而归。
沿途之中,玄姬问过三次路径,在晌午时分已然到至归州府。
进入城后,打听到赵府府邸,径来到大门楼前,在拴马桩旁拴好马匹,玄姬便一边兴奋地叫唤着爹娘,一边噔噔噔地快步捡阶而上。
老管家陈元已死,谁个认识她?
门卫便拦路盘问。玄姬自报了姓名,又拿出老管家交付的书信。门卫看罢大喜,飞奔入府禀报。
赵大人夫妇得知女儿归来,喜出望外,双双迎将出来。
阔别一十四年,一朝相见,三人拥作一团,喜极而泣。过了良久,大家才相互半依半搂地入了赵府大厅。
原来当初金华夫人和玄姬父母说好的,学艺十五年方可下山,半途不准回家,如果不是家遭巨变和“九阳逆劫”之数,玄姬依旧会在青城山九室洞修道学艺哩。
夫人格外激动,伸手轻捏玄姬的左耳轮,仔细观看,泣不成声道:“是…是我姬儿,是我姬儿……这耳根下的枫叶胎记,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姬儿竟然就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家了。”
原来玄姬出生时,左耳根下有一片豆蔻般大小的枫叶形状的朱砂胎记,夫人一直牢记在心里哩!
玄姬轻轻抚去夫人的清泪道:“师父她老人家说过,一定要在青城山住够十五年,才能帮姬儿度过劫难,因为家中遭变,所以这才遣姬儿回来了。从现在起,姬儿可以天天陪在娘的身边了。”
“姬儿呀,你回来了就好。也不知哪一世造的孽,你爹爹被厉鬼缠上了身,常是昏昏沉沉,神志不清,这到底该怎么办哟!”夫人伤心啜泣道。
“娘不要怕,姬儿已经知道此事了。姬儿在青城山学的就是降魔除妖的本事,如果厉鬼再来纠缠爹爹,孩儿一定打他们个灰飞烟灭。”
“姬儿呀,这可不是一两个鬼啊,那后院的听风阁里有十多个恶鬼哩。”夫人心里担心夫君,迫不及待地盼望女儿玄姬将鬼驱走。
赵大人闻说,埋怨道:“夫人:姬儿一路劳顿疲惫,这才刚回来,你就唠叨个不停,我看还是先让女儿休息好了再说不迟。”
“老爷:你看这日头快要偏西了,那厉鬼马上就又要来了,我这心里头、是一点踏实都没有啊。”夫人叹道。
赵大人闻听此话,不禁悚然一惊,潜意识地朝大厅外觑了一觑。
除过大门前投射的一大片阳光外,剩余的就是从格落地窗上穿进来的阳光,把一排排落地窗的影子淡淡地印在水磨地上一动不动,而格子里漏入的道道阳光,朦朦胧胧,毛毛乍乍,仿佛其中流动着一种说不出的诡谲和恐怖。
“爹爹莫要怕,就是有三五十个厉鬼,女儿也能对付得了。”玄姬瞥见父亲满脸惊惧之色,便出言安慰道。
“嗯。”赵大人故作镇定,然后转移话题道,“姬儿:怎么没见老管家回来?”
“这……”玄姬犹豫片刻,弱弱道,“陈伯他…他已经被山匪杀害了。”
“这是怎么回事?”赵大人大为震惊。
“事情是这样的……”玄姬一声说过,便一五一十地将她下山所遇之事说了一遍,包括桃村斗匪和剿灭乌龙寨。
赵大人闻说,长叹一声道:“爹怕厉鬼知道此事,这才暗地里派年迈的老管家叫你回来,好让它们不防备,不曾想……唉……姬儿呀,陈伯可是赵家的老功臣啊,从今以后凡是逢节祭祀,你可别忘了烧些纸钱给他。”
“是,孩儿知道了。”
“你路途劳顿,先休息去吧,稍晚再来叙话。”赵大人说道,“夫人,姬儿才回家中,各处还不熟悉,你就送送姬儿去吧。”
“是,老爷。”夫人答着话,站起身来。
刚要领玄姬离去,她突然面色惨白,惊恐大叫起来:“鬼来了!鬼来了……”
话未落,夫人直扑入玄姬的怀里,好似惊吓坏了的小孩。
赵大人闻呼,也吓得面如土色,哧溜一声就钻入桌子底下,抱头趴地,浑身颤抖不停。
“鬼在哪里?”
玄姬右手一把搂紧夫人护定,左手忽自肩后刷地抽出宝剑来。
“我刚……刚看见它……到…到院后听风阁子里去了。”夫人战战兢兢道。
“来人啊!”玄姬大声叫喝。
呼声才落,慌慌张张奔进来十多名家兵,虽然手拿刀枪,但各个手脚打颤,好似风抖帆篷一般。
玄姬便命令众家兵保护父母,然后取鸳鸯双剑在手,唤一名亲兵前头带路,直奔后院听风阁而来。
值时不过日昳,阳光依旧明亮,洒落在地上,晃人眼。
但见后院内沉沉寂寂,只有树荫摇风的窸窣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