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庆隐本来嗜酒,并且又有数日不曾吃它,一闻到酒香,酒虫就在嗓子眼里爬来爬去,实在是忍受不住,因此就应了美娘之邀,解下包裹放在一边,坐下身,放开酒量吃起酒来。
一时间,盏来盏往,叮当碰响,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各自吃了四五盏,美娘醉态已生,方庆隐也吃出六七分醉意来了。
那时正值仲春光景,夜色斓珊,春意无限。
美娘吃多了酒,就大咧咧地脱却了外衣,只见她娇颜酡红,体态妸娜,举止渐渐轻佻起来。
突然间,趁着酒劲,撒娇也似,美娘坐倒在方庆隐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软语喃呢。
软玉在怀!
直把方庆隐吓得魂飞魄散!
他惊慌不迭地道:“美娘,快起来……快起来……你吃醉了。”
“吃醉了又怎样?我还怕你是色狼?”美娘伸指一点方庆隐的额头,娇滴滴笑道。
美娘莺歌燕语,妩媚孟浪,挑逗得方庆隐血脉箕张,神慌意乱。
“美娘,快把那四卷书给我。”方庆隐暗料自已把持不住,忙要推开美娘。
美娘却坐得更实,娇嗔道:“你饮了这两盏,我便都给了你。”
“两盏?也罢!”方庆隐浑身发烫,口干舌燥,抓起盏碗,一连气饮了两盏,却已是东摇西晃,物影成双。
“美……美……美娘……你……你给我……给我啊。”方庆隐舌头打卷,头脑模糊,仍然惦记着那四卷书哩。
“来……你来呀,我给你。”美娘一旋身,布裙飞扬,离开了方庆隐的怀抱,银铃般浪笑,径朝闺房走去。
方庆隐实指望给他那四卷书,并不知美娘设下的温柔陷阱,脚下便似踩着软絮一般,摇摇晃晃地随后行来。
出了前坊,直来到后院,走了数十步,忽一个踉跄就跌到了闺房门旁,方庆隐扶住门楣,稳住摇晃欲倒的身子,醉熏熏地朝里看去。
美娘早已脱却衣裙,裸/露/出一身粉红的内衣,斜倚在床头,摆弄出万种风情。
但见她酥胸半抹,玉肩全露,云鬓披散,肌肤胜雪,淡淡的体香如芬芳的牛乳,一阵阵地飘散过来,令人见之如痴,闻之如醉。
方庆隐直觑得双眼发光,竭力地摇头晃脑,却如何清醒得过来?
猛然间,一股原始的欲望从脚底板直冲贯脑门,方庆隐就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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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娘的婆婆因年纪较大,所以每日里都起来得迟晚一些。
这日,老婆子照例晚起,然后到作坊里四处巡察,却只见三五个伙计正在忙活,并不见美娘。于是她一路神神叨叨地来到了美娘的闺房前,啪啪啪拍门叫起。
却是怪哩!那门虚掩着,三两巴掌便拍将开来。
这一番不来,倒也罢;来了,却不是惊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三佛打涅槃?
只见那床下乱七八糟地扔着几件男女衣衫,而床上分明一丝不挂地搂抱着一男一女!
老婆子的眼珠瞪得都快掉落在地上,半晌才惊醒了过来。
“不得了啰!这可不得了啰……小贱人竟然做出这等好事来!”老婆子捣胸捶门,悲天抢地地嚎叫起来。
原来这二人本来一个是久守空房的妙龄少妇,一个是失意郁闷的青壮男子,就譬如干柴烈火一般,兼之老酒又作了诱惑的火引子,一点既着,蓬然燃烧!自然是鸳鸯帐里浴爱河,巫山头上行云雨,叠臀交股,颠鸾倒凤,缠绵得死去活来。
也不知一夜狂荡了几回,二人方才渐渐熄了火头,相互缠抱在一起,酥酥软软地沉睡过去了,连房门都忘记上栓哩,又怎么理会它天明?
美娘迷迷糊糊中,忽听到大呼小叫声,慵倦地启开秀目,却猛然瞥见婆婆在房门外捣胸顿足,刹那间,她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阵阵羞臊烧红了娇脸。
但方庆隐浑然不知,兀自仰身酣睡,鼻吸均匀哩!
老婆子毕竟是个老成持重的妇人:这是在自家家里撞了个正着,怪不得别人,而且家丑切不可外扬,还是先隐瞒了为好。
老婆子思忖了许久,没得奈何,乃悻悻道:“你这个小贱人!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周全。”
说罢,老婆子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