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星期日。
早上十点十五分。
就在市局专案组一众警官忙着开调查碰头会的时候,某个隐秘的房间里,闵靖歪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
而穿着长袍的男青年则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自顾自地摆弄着电脑。
现在虽然是三月份,可他们所在的鑫海市常年气候温暖,开春后白天气温超过二十度,加之此地无窗,屋门紧闭后空气不流通,人在房内时间长了容易感到憋闷,所以青年摘下了他“出镜”时戴的笑脸胖娃娃头套,径自以真面目示人。
房内没有开顶灯,电脑屏幕照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宽额头、塌鼻梁,因下颌骨发育不良而齿列外凸——正是警察们正在通缉的连环杀人嫌疑犯曾得韬。
他熟练地操作着鼠标,神情专注,样子十分忙碌,也不知到底正在倒腾些什么。
就在这时,房角的另一端传来了模模糊糊的闷哼声,昏倒的闵靖终于醒了。
她被捆在椅子上足足一天一夜,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无法舒展,其实身体早就麻了,现在即便放开她,手脚也都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别说挣扎反抗了,估计没人搀扶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极度的痛苦和不适中,闵大明星发出了几近哀泣的低吟,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挤出了两个字:“救……救命……”
她的呼救完全是下意识的。
不过这近乎低泣的哀鸣在封闭而安静的密室内居然格外清晰。
曾得韬听到了她的声音,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醒了。”
在没有刻意捏出少年音的时候,身为一个年届三十的成年人,曾得韬虽没有经过明显的变声期,但声线还是要比扮演“谷银星”时低沉了一整个八度,至少光听声音不至于让人将他错认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然而这算不得难听的嗓音落在闵靖耳中,就像黑白无常的勾魂索,将她因身体痛楚而放空的魂魄硬生生勾回了位。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却因为牵扯到麻木的胳膊而疼得再度呜咽出声。
“……你……”
闵靖抬起脸,有气无力地看向曾得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果然不认识我。”
曾得韬推开椅子,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朝闵靖走了过去。
明明只有一米五出头的身高,甚至比不上一多半的小学高年级生,但青年队闵靖而言,无啻于死神靠近,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双眼也沁出了泪花。
“是……我、我的确不认识你……”
不得不说,闵靖真不愧是小小年纪就敢杀人的狠人,不管是胆量还是神经好歹比一般人要强韧,都到这地步了,她居然还敢用语言挑衅,试图让自己“死个明白”,“……你说,我、我为什么要认识?”
曾得韬:“……”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闵靖,半晌没有开口。
不过意外的,曾得韬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默默地回头,转回到电脑前,一言不发地握住鼠标,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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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实和‘闵靖’长得一模一样。”
折腾完电脑之后,曾得韬才将视线挪回到闵大明星身上,“不过当我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却根本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了。”
闵靖的嘴唇哆嗦了起来。
她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嗓子眼里像卡了一块硬邦邦的干面包,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我跟闵靖……我是说,被你杀了的闵靖,已经认识了二十年了。”
曾得韬说道:
“你压根儿不知道吧,小孩子会在病房里建立多么牢固的友谊。”
闵靖睁大眼睛,瞪着黑暗中的青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当然知道她的姐妹因为心脏病的原因从小就出入儿童医院,常常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最长的一次,小闵靖的病情十分凶险,先是肺炎然后是急性心衰,最后因为用了太多消炎药引起了很严重的药物性肝炎,黄疸贫血dic,在picu经历了一番险死还生,等到终于治愈时,已经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个季度了。
这些事情都是闵靖在和姐妹相处时,故意打听来的,为的就是若是日后有人问起,她不至于一无所知。
可她的姐妹在住院时认识了什么人,又和哪个病友关系特别好,却完全不在她的好奇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