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卓鸿张了张嘴,表情活脱脱似一条离水的金鱼,瞪着一双大眼运了半天的气,愣是想不到应该怎么怼回去。
柳弈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是来扯皮的。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想问你。”
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包卓鸿的嘴又无意识地翕张了两下,神色犹豫,半晌才讷讷地挤出一句话:“……该交代的,我都跟警察说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看包卓鸿态度软化,柳弈就知道有门儿。
他直接抛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内容:“包卓鸿,对于你爸包永兴,你还记得多少?”
“啊……?”
包卓鸿没想到柳弈想问的居然是这个,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仇恨的表情:“那个王八蛋,死了还要连累我们全家!”
他的措辞非常的不客气,不像是说起自己的亲生父亲,倒是像提起个有深仇大恨的死敌。
因为包永兴是穷凶极恶的抢枪杀人犯,且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自包父自杀以后,他的遗孀和两个孤儿的日子非常难过,到哪里都免不了遭人指点。
要不是还有他们那位德高望重的族叔包珏护着,这一家子孤儿寡母能被邻居们给挤兑死。
即便如此,包家兄弟的童年也是非常不快乐的。
两个兄弟也因为父亲是个杀人犯的原因在学校里度日如年,初中毕业就一个接一个早早出了社会,老大包卓鸿甚至在包珏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做起了协助走私的非法买卖,最终落得个锒铛被捕的下场。
“包永兴死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十三岁了,对吧?”
柳弈忽略掉包永兴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恨意,接着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案发之前的一段时间,你爸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啊……?”
包卓鸿更惊诧了。
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自称是法医的俊美青年想问的居然是这个。
“……什么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我爸他……”
包卓鸿本想说我爸他身体好着呢,但话到了嘴边又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等等,让我想一想……”
毕竟是十八年前的旧事了,且案发之前包卓鸿还只是个满脑子都是如何玩闹的没心没肺的野小孩,对家里的事情并不是很关心,只记得他爸好像一直都很忙。
包永兴经常跑长途,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就算回家了也总是躲在房间里给许多人打电话,或者约所谓的好哥们好兄弟外出吃饭打牌,钱比一般的货车司机多,花钱也爽快,但跟他的儿子没什么交流,甚至连当时已经怀了身孕的妻子也不怎么上心。
如果柳弈问他包永兴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包卓鸿有一万八千句抱怨能说半小时不带停的,但对方问的偏偏是包永兴的身体情况……
包卓鸿深深的蹙起眉,“我爸平常身体还行的,就是……嗯,就是有点痛风,你知道的,海鲜和老火汤吃多了……”
柳弈追问:“你确定是痛风吗?”
“应、应该是吧……”
毕竟他们家当年也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模范家庭,父亲对儿子不怎么关心,儿子也不在意老爸的情况,包卓鸿自然也不敢肯定,“反正是类似的毛病了……”
柳弈再问:“那你记得他有什么症状吗?”
“哦,这个嘛……”
包卓鸿对此倒是还有一点印象:
“他老是说自己腿疼胳膊疼肩膀疼,这里难受那里难受的!打牌的时候不嚷嚷,我妈让他帮忙搬点儿东西就不行了!”
他立刻抱怨开了:
“对了,他那时还说自己身体吃不消了不想当司机了,再干两年就辞职回s省老家算了什么的!”
听包卓鸿的语气,仿佛觉得包永兴只是没事装病,纯属矫情而已。
柳弈点了点头,“还有吗,任何细节都可以,只要跟你爸提到自己不舒服的事都行。”
“……”
包卓鸿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其实他也就是臭毛病多的瞎折腾……”
即便过了许多年,他也不愿意说他爸的一句好话,“其实我们这种一星期开四五天货车的司机,哪个的肩膀膝盖什么的不会疼啊!”
说着他就着两腕戴了手铐的姿势,小幅度地做了个转肩膀扭脖子的动作:
“就他矫情!还要进医院做什么检查,住院都住了挺久的……”
“是哪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