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的都、都在这里了……”
厨师原本想将东西搁到地上,被柳弈制止了。
柳弈无视匪首那仿佛要将他徒手撕成两半的灼灼目光,出了储藏室。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直接就进了宽敞的后厨,推来一台小推车,还拿了一个酒精炉,以及一把表面十分平坦的长柄刮刀。
“这条件,真是……”
柳弈将东西逐一摆在小推车上,并在厨师战战兢兢的指导下点燃了酒精炉。
一边干这活儿的时候,柳弈一边苦中作乐地回忆小时候的事。
柳妈妈在柳弈还在念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曾经到青海的某个相对偏僻的少数民族聚居县里给当地的医生培训影像学的相关技术,一去就是两年半。
柳弈在放暑假时跟着老爸去青海探望妈妈,除了坐绿皮大卡颠到他屁股疼的记忆之外,就只有医院当时还非常非常简陋的硬件设施了。
没有无影灯的手术室、全院唯一一台旧电脑、被车床撞到变了形根本关不上的手术室大门、因为纱布紧缺非要正反面全都吸满了血才舍得扔掉……
但当年青海那家县级医院再恶劣的手术环境,都比他们这会儿来得强——至少人家还有无菌手术刀和止血钳,不用他拿着一把片鱼片的小刀和挑虾线的剪子,以及夹碗盘的钳子在酒精炉上反复炙烤,以此消毒。
“真是……这样都敢硬上……”
柳弈看着手里的厨具被火焰烧成红黑色,冷却后表面留下了泛着绿的灰青痕迹,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们,真是强得可怕……”
“别贫了,等成功止血以后再说吧。”
毕竟他才是提出这个方案的人,柳青其实比柳弈还紧张。
条件所限,他只能用酒精给自己擦手,勉强算是消毒。
好在这里是家毋米粥店,别的东西没有,大小厨具和酒精管够。
一切就绪,柳弈举了举消毒好的小刀,问:“你来还是我来?”
“别磨叽了!!”
匪首在旁边等得心焦,厉声呵斥道:“不管你们要干什么,现在立刻就动手!”
柳青接过刀子,“我来!”
然后又转向旁边的匪首和他的两个跟班,吩咐道:“你们分出两个人来,一个人站在伤员头侧帮忙摁住他的肩膀和手臂,一个站在他脚边帮忙摁脚,等会儿不管他怎么挣扎,绝对不准放手!”
这医嘱听着就很骇人,那叫小曦的女匪徒和叫辉子的粗眉毛顿时怂了,怯怯地瞅着他们大哥,希望对方开口让两个医生改变主意。
然而匪首态度坚决,已然豁了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救受伤少年的命,眼刀子往两人身上一丢,他们就只好灰溜溜地滚过去,按照柳青吩咐的站位站好,弯下腰,将手摁在了伤者的手臂和两腿上。
“好,开始吧。”
柳青对柳弈点了点头。
柳弈回给他一个“明白”的眼神。
因为这里没有碘伏或者生理盐水,也没有干净的无菌消毒纱布,柳弈只能用75%的酒精和老板娘的洗面巾代替,将酒精倒在伤口附近,再用洗面巾擦掉阻碍手术视野的血迹。
高浓度酒精冲刷伤口的疼痛度简直跟上刑差不多,半昏半醒的少年顿时挣扎了起来,下意识想要挥舞胳膊,踢打双腿。
“摁住!”
柳青厉声提醒。
小曦和辉子立刻用力压住少年的肩膀和双腿,生怕摁不住,还把自己的体重给压了上去。
当柳青觉得视野够了以后,他用拿手术刀的姿势手执片鱼刀,切开了伤者附近的皮肤,层层向下,分离真皮、脂肪、肌肉……
而柳弈则左手持着那把小一些的碗盘夹,充当牵引器给柳青撑开组织,右手则拿着那把长柄刮刀一直放在酒精灯的火焰上炙烤着。
他这么干的原因是让刮刀的头部表面始终保持滚烫的高温,这样在伤口有出血较多的部位时,他只需要用刮刀在出血点处飞快的烙烫一下就能止血了。
柳青是首都某顶级医院的肝胆脾一把刀,下刀那叫一个快准狠,柳弈也是利落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加之或许是来源于血脉的神奇联系,两人大部分时间根本不用说话,甚至眼神都不用对一个,彼此就已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然而,即便柳弈和柳青动作再快再果决,架不住伤者是个活人,他们又根本没给对方上麻醉。
这如同凌迟活剐般的折磨令重伤的少年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神智却仍不清醒,只知道自己浑身都疼,腿部更是疼到撕心裂肺、生不如死,除了杀猪般的嘶嚎和下意识的挣扎,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结束这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