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戚山雨自己来分析,他会觉得“煜琇阁”古董店老板于弘业最后那段“遗言”明显有猫腻。
他感觉与其说那是劝说,倒不如说更像是警告,隐晦地提醒他的妻子“国内”对他们一家而言已经不安全了,让她带着儿女避居国外,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能让一个有家有业的“成功人士”匆忙将家小送到东南亚岛国,并且自己在国内选择自杀的,必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厌世”。
然而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更无法锁定任何犯罪嫌疑人,甚至连于弘业真正的寻短见的理由都还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戚山雨将视线转向敛尸袋里的遗骸,神色凝重。
这案子真是越查越复杂,随着涉案人员的增加,他总觉得这案子的起因远远不仅仅只是一桩入室抢劫……
戚山雨正想得入神,忽然毫无由来地感到前额似被一根无形的小针给刺了一下,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小戚警官猝然一个抬头,目光正正好地对上了一扇半开的窗户。
那是这个房间唯一一扇窗户,也是柳弈带他们去看苍蝇吐血痕迹的地方。
这扇窗外头对着一片低矮的民居,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就是一个农贸市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苍蝇能如此迅速的赶到死亡现场,还有蛆虫为什么多到能将人脸吃到千疮百孔了。
戚山雨:“……”
他的目光落到窗外那天被幢幢矮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中,试图找到那令他头发发麻的奇怪针刺感的来源。
“怎么了?”
柳弈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小戚,你在看什么?”
“……不知道。”
戚山雨给了一个十分含糊的回答,但眼睛始终没有挪开。
柳弈蹙起眉,“你这表情有点儿不对啊,到底怎么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
对柳弈,戚山雨从来不会有所隐瞒,总是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就说什么,“……可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有人’?”
柳弈一边重复了一遍这个古怪的定语,一边凑到窗旁,推开窗扉,伸头往外看了看。
这里毕竟是建筑物密度很高的老城区,视野所及确实有好几栋民宅。
此时已是凌晨,为免扰民乃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警官们的调查活动都很低调,除了封了这条胡同的入口之外,既没架灯也没拉警笛,附近睡得正香的居民甚至不会察觉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发生了命案。
在柳弈看来,这会儿肉眼所及的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灯瞎火的,显然住户已沉入梦乡,偶有一两扇还亮着灯的,也是拉着窗帘,不像是在注意他们这边的活动的样子。
尽管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柳弈向来信任恋人的直觉。
“这里能盯梢的地方太多了。”
柳弈转向戚山雨,背对窗户,迅速说道:“我们把遗体和证据都先带回法研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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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那警察头顶长了眼睛吗?这也太敏锐了吧!”
正对煜琇阁大约五十米的一栋稍高些的民宅三楼的某扇百叶窗的窗户后,一个男人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朝裸露的水泥地板呸了口唾沫星子。
因为楼身开裂明显被判定为危房,原本住在这栋宅子里的住户全都搬走了,宅子也基本清空了。
然而此时有两个人,也不知是怎么拿到的这里的钥匙,正蹲在空无一物的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中靠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隔空窥视煜琇阁内部的动态。
“我们没开灯,他们发现不了。”
旁边的另一个人语气平淡,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语毕,他朝自己的同伴冷冷瞥了一眼,“倒是你,确定‘手尾’都收拾干净了吗?”
被问到话的男人浑身一颤,神色莫名有些紧张。
“放、放心吧老板!”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他却还是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浑身汗毛倒竖,回话时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我当时就在于弘业旁边,一直盯着他呢……他没机会搞小动作的!”
“那现场呢?”
男人又问:“不会被警察怀疑吧?”
“……不、不会的……”
被问话的那人神色更紧张了。
“我进去的时候穿着鞋套,也戴了手套……而且也检查过监控了——肯定没拍到我进屋的样子!”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看了于弘业的遗书,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警察绝对不会看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