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诉我那间中专在哪里吗?”
俞远光点了点头:“在东湾区。”
戚山雨稍感意外,“原来你是东湾人!”
俞远光再度点头。
柳弈:“为什么要说是东湾人不说是鑫海人。”
“哎呦,老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好容易逮着个插嘴的机会,江晓原立刻来劲儿了,“东湾区以前是东湾市,是最近几年才合并到我们鑫海来的!”
就如江晓原所言,东湾市位于鑫海市的东面,原本自己是一个独立的行政市。
后来作为省会的鑫海市因发展需要,“吞并”了周边的几个地级市,东湾就是其中之一,从此由市变成了区。
戚山雨虽然祖籍赣省,不过从小就在这个城市生活,自然是知道这一茬儿的。
江晓原更是土生土长祖上数来三代都在鑫海的,方言说得溜溜的,对本地风物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可柳弈不是本地人,又出国求学数年,到鑫海任职时人家东湾市都并入鑫海三年多了,他也就很自然地以为它就是本市一个区,压根儿不知道还有那么一段“前情”。
戚山雨说了句“稍等”,起身进了书房,一分钟后拿了本鑫海市地图册出来,将桌上的餐盘收到旁边,然后将地图册摊开,翻到东湾区那一页,对俞远光说:
“能指个大概位置吗?”
俞远光低头仔细看了看,然后抬手一指,“差不多就是这一片吧。”
柳弈和戚山雨一块儿凑过去看,江晓原也爬到椅子上,透过夫夫两人脑袋中间的缝隙努力凑热闹。
俞远光指出的地点是一个名叫“杏滘村”的小村子,从位置来看十分偏僻。
东湾区以水网密集闻名,整个区里一共有二百多条内河涌,其中二十三条较大的就很直白的用数字命名,从“第壹涌”开始到“廿三涌”。
从地图上看,这二十三条河涌自西到东一路排下去,差不多就是其所在地与鑫海市中心区域的直线距离了——简而言之,数字越小,离城中心越近,数字越大,离得越远。
俞远光指出来的这个“杏滘村”,位于廿二涌和廿三涌中间的一片狭长的楔形区域。除了入口,其他三面都是矮坡和丘陵,几乎就是城市边缘了,偏得一匹不说,交通还很不方便。
柳弈估摸着从他们这边开车过去怕是两个小时都不一定到得了。
俞远光指了指地图,“我爸以前在这个杏滘村做村支书,我一直在村里待到小学毕业。”
戚山雨问:“你还在村子里生活时,那间中专就废校了?”
“没有,我离开时那间中专还开着。”
俞远光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我大学时回去过,那时它就废校了。”
戚山雨和柳弈一同蹙起眉。
“是的,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俞远光自嘲一笑:“我的梦境确实是根据实际情况产生了变化。我以前梦到那间中专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自从我去过那间废校之后,它就有了清晰的废墟的样子了。”
柳弈倒不觉得奇怪。
这种情况再常见不过了。
人们常常会把现实中一些令他们印象深刻的元素带到他们的梦境里。
俞远光的噩梦大概率来源于儿时的经历。
可小朋友在成长的过程中,曾经的深刻记忆总是难免变得模糊,最后甚至可能只留下零星一两个片段或是残影而已。
在“遗忘”的同时,人们还常常会将一些新获得的信息补充进模糊的记忆力,并于残留的记忆互相组合成新的版本——就像俞远光去过废校之后,他梦境里的建筑物就自动update成了“废墟”一样。
“抱歉,俞编剧,我得确认一下。”
谨慎起见,柳弈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最早梦到的建筑物,就是你说的那间中专吗?”
“我确定!”
俞远光语气分外笃定:“那间中专有一个红色和黄色瓷砖拼贴而成的门楼,样式特别显眼,你们只要看一次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他说道:“我就是从那座门楼确定我从小梦到的就是那地方的!”
“明白了。”
柳弈抬手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后来我又回去过那里两次,一次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它已经废校了,大门紧闭,我根本进不去。”
俞远光继续说道:
“第二次是两年前,我用我作家和编剧的身份跟村委会联系,说想写一本以这间学校为原型的小说,他们很顺当地就放我进去了。”
他的目光转向放在旁边的随身听:
“然后我在里面发现了这卷录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