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远光这段时间虽然经常在法研所里见到柳弈,但每次碰面柳弈都一副有事在忙的样子,基本上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就更别说通过闲聊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了。
对此,俞远光一直十分遗憾。
现在听江晓原提起柳弈,他只觉正中下怀,顺着对方的话就问了下去:“我一直听说你导师很厉害,到底有多厉害?”
“哎呦,这我可就要说上大半日了。”
别的不论,至少江晓原跟了柳弈快三年,对自家老板的专业能力那是出自真心的佩服。
平常在同学群里,别的研究生吐槽自己的老板有多么的水或者多么的不靠谱的时候,小江同学都要努力克制自己大吹特吹的冲动,以免日后在同学会上被套麻袋打一顿。
现在俞远光自己送上门来听他吹,江晓原觉得自己一定得好好发挥。
于是他从柳弈十分突出的学历和学术成就开始说起,又说了他归国短短两年多就协办了多少大案,案情又是怎么个错综复杂、曲折离奇,随便哪一桩都能上《今日法》、《法治○线》了。
柳弈的履历,俞远光先前就已经详细了解过了。
他一个写小说搞剧本的文艺工作者,对在业界十分重视的“学历”其实没什么概念,只知道那约莫是挺牛逼的。
比起柳弈拿了几个博士学位,俞远光更想知道柳弈在工作上到底几斤几两,又有多少实绩。
现在他听江晓原一通吹嘘,直把柳弈吹成了百年一遇的神探,仿佛不管什么疑案悬案摆在他家老板面前,柳弈都有办法寻出破案的关键并找到犯人似的。
……如果他真有那么厉害……
……或许……
俞远光心里装着事儿,眼神难免就有些发飘,说话也没那么深思熟虑了,直接就脱口而出:
“那他办过那些十好几年的旧案吗?”
江晓原正说到兴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俞远光表情的微妙变化。
他以为俞远光关心这个是因为他正在写陈年悬案移植到今天该怎么破的剧本,才会有此一问,于是很高兴地点头:
“他当然破过啊!”
俞远光追问:“比如呢?”
“比如……”
江晓原短暂的思考了两秒,一拍大腿:“就几个月前吧,今年五月份那桩网红千金小姐遇刺案你知道吧?”
俞远光点了点头:“钟允儿那个案子?”
他那时已经开始在写纪录片的剧本了,对国内外的重大案件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关心,钟允儿案的进展他是全程在热搜上追下来的,一个词条也没落下。
只是警方对外公布的案件详情仅限于钟允儿被刺杀这件事本身,不会扩散到二十五年前的旧案去,也不会提到涉案者还与跨国器官走私有关,公众当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听江晓原提起钟允儿案,俞远光颇为惊讶:“我知道钟允儿是她老公和公公合谋刺杀的,行凶的人好像还是她老公的亲爹……可这能算是旧案吗?”
“嗨,那是你不知道其中还有内情!”
江晓原想着反正等着案子判下来之后肯定要上《今日法》,届时二十五年前那桩旧案也会一同曝光,应该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于是整了整姿势,跟说书一样开始滔滔不绝。
他从柳弈怎么从指纹细节里发现汤俊明不是汤文耀的亲生子,又怎么从出生证追查到汤俊明的真实身世,再怎么想到要去调查那具从湖里捞出来的鞣尸……统统说了一遍。
江晓原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现在早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其他人都走光了。
俞远光也听得嗔目结舌。他完全没想到这案子背后居然还有如此复杂的“下情”,甚至还能扯出一桩跨国器官走私案。
“……”
听完江晓原的叙述之后,俞远光沉默了。
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双眼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好似对着自己写的剧本在发呆。
江晓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听众的状态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了:“俞哥,你怎么了?”
俞远光目光凝滞,没有说话,只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晓原慌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俞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俞远光这才转过头来,幽幽地问:
“阿原,我想向柳弈举报一桩谋杀案,他会把我当成神经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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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7日,星期六。
早上十点正。
柳弈和戚山雨家的门铃踩着整点准时响起,一分不差。
戚山雨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俞远光,还有左手抱着支白葡萄酒,右手拎着个点心盒笑得一脸灿烂的江晓原同学。
“戚警官好!”
平常私下里江晓原都管戚山雨叫师公,不过这会儿有俞远光在,他很机灵的没把平常的习惯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