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和戚山雨照着地图的指引又走了一个小时,翻过了九号护林员站所在的山头。
接下来一段路基本上是下坡,虽然比爬坡要省力许多,但对于这种狭窄湿滑的山路,下山其实比上山还要危险,戚山雨放慢了脚步,一路都在小心地护着平衡能力真的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柳弈。
虽说两人走的是地图标注出来的“山路”,但当真亲身走一回,柳主任才知道这种山林里的所谓的“山路”,跟他从前在观光旅游时爬的名山大川完全不一样。
他们脚下踩的基本就是泥巴,与其他地方的区别大概就是植被稍少一些,偶尔有那么一两段坡度太大的地方才会粗糙地在中段垫上两块石板。
虽说天气已经放晴了,不过接连两天的瓢泼大雨已将山石土壤的排水能力压榨到了极限,泥土里的水分一时半会儿排不出去,哪哪都是湿漉漉滑溜溜的烂泥。
坚持到现在,柳主任能屈能伸,已经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
碰到坡度大到他没把握一步跨过去的地方,他就干脆像小朋友滑滑梯一样屁股着地直接滑下来,蹭了一裤子的泥沙枯枝,简直仪态全无,只觉得自己平生没这么狼狈过。
又滑过一处陡坡后,柳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只觉惨不忍睹,“我这副样子,怕是等下估计叫网约车人家都要拒载!”
看他还有精神开玩笑,戚山雨知道他状态还好,顿时放心多了,“坚持完这一段后,接下来那一段应该就好走多了。”
“好。”
柳弈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抓住戚山雨递过来的手,一手撑着用来当拐杖的树枝,“走吧,坚持完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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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1日,中午一点十五分。
柳弈和戚山雨好不容易熬完了崎岖难行且相对危险的下坡路,来到了一处狭长的河滩前。
根据地图,此时两人只要淌过这条河去到对岸,就是一段相对好走得多的坦途了。
只是就算是第一次来,柳弈和戚山雨只要看一看脚下这片滩涂明显要比图纸所绘窄了一半的形状,以及哗哗而过的湍急水流,就知道“过河”对二人来讲本身就是一件很大的挑战了。
“水位涨了不少吧?”
柳弈盯着眼前滔滔的水流,眼中透着担忧,“我们不知道水位到底有多深,会不会很危险?”
戚山雨其实也有同样的顾虑。
所谓欺山不欺水,连日暴雨很容易导致山洪爆发,平日里温柔清澈人畜无害的山中小溪都可能会变成夺命的洪流。
先前看地图时尚且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现在亲眼看到这条河远比想象中要湍急得多的流速,饶是小戚警官心里难免也有些畏怯。
柳弈和戚山雨掏出地图,凑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能绕过这条河的路,或者至少找到一条能过河的桥。
然而很遗憾,或许是平日里这条河对护林员来说就是随随便便就能淌过去的,不值得为其费心绕路或者专门修建一座桥什么的。两个人四只眼睛仔细研究了半天,除了折返或者直接淌过去,二人确实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没办法了,走吧。”
柳弈把心一横,指着几米开外的一条木桩子,“那是供人过河用的牵引绳吧?既然绳子还在水面上,说明水底应该不深,是这样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
柳弈手指的那根木桩大约有一米半的高度,在离地七十厘米的地方打了一颗铆钉,上面系了一根绳子,从河的这头拉到另一头,固定在了另外一根木桩上。
只是木桩打钉子的地方标注的刻度却不是“70cm”,而是“150cm”——这意味着绳子所在的高度与绳子横贯的区域的水位最深处的河床距离为一百五十厘米。
柳弈和戚山雨目测了一下,此时绳子离水面大约还有个二十厘米左右,也就是水深大约一百三十公分,跟泳池的浅水区差不多,对他们两人的身高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然而即便水深差不多,趟水过河跟横穿游泳池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水流带来的冲击力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
但凡体重轻一点的,走到水深一些的地方,直接被河水冲走的都不在少数。更别提柳弈和戚山雨还不知道水底情况如何——卵石是否湿滑、有没有容易崴脚的石头等等。
但现在两人别无选择,也只能抓着绳子过河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戚山雨还是撕坏了自己的一件衬衣,给两人做了一套固定带。
固定带先在两人胸前横上一圈,另一端则系成个套结挂到绳子上。这样即便有谁在河中心滑了脚不慎摔倒,也会被固定绳拖拽住,而不至于直接就被河水往下游冲。
“记着,不要直直地走过去,而是要像我这样面对水流来的方向,然后侧着身子像螃蟹那样横着移动。”
戚山雨一边向柳弈演示过河的技巧,一边小心地下了水。
他左手抓住横贯河流的牵引绳,另一只手去牵柳弈的手,“放心,我会牢牢拉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