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近似要在短时间内撤出即将沉没的船,又像在警察突袭前,尽可能带走凶器和赃物。
每个人都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用排练过的架势收拾。下了楼小麦才知道,蜜柑爸也在。越过沙发,蜜柑爸把旅行包扔给小麦。小麦来到爷爷奶奶房间门口,她还没进去过,正犹豫,蜜柑妈推开门,打头阵进去。重要文件,昨天晚上关奏陈和蜜柑奶奶带走了。现在是住院用的东西。蜜柑妈收拾生活用品,小麦负责一些小物件。
行李打包,堆放在门口。两人回去继续收。
蜜柑爸把车开出来,把门口的东西运到车上。蜜柑妈收拾完最后一波,小麦去关门关窗,确认衣服都收了。下雨水会不会飘进来,电器有没有关闭?集体出门,就是要在意这些。
小麦帮忙搬装满杂物的水桶。她放上去后,蜜柑爸让她先走,自己调整东西位置,关上后备箱。蜜柑妈最后一个出来,反锁家门,又反锁院门。三人一起奔往医院。
直到这时,小麦才开始了解事情经过。
她看了眼手机,关奏陈半夜太着急,到了早晨才发消息,要她和妈妈慢点过来。
三人来到医院,和其他人会和。
爷爷以前就脑出血过,当时吸收回去了,没有大碍。这次动了手术,还没醒来,没有开颅,不用进 icu。现在在病房里。
蜜柑妈见过大风大浪,性格又很粗犷,一进门就自如地行动,打扫卫生,问能不能开窗帘。小麦却咬紧了牙关。她第一次见到蜜柑爷爷这个样子,才一天不见,昏迷不醒,突然消瘦了好多,头发被剃光了,看起来像陌生人。
但是,在他身边,蜜柑奶奶仍是那个蜜柑奶奶,脊背停的笔直,表情冷漠而端庄,花白的头发最近没染,额头有些稀薄,收拾得干净利索。
小麦知道,蜜柑爷爷也是那个蜜柑爷爷。她走近了,轻轻碰了爷爷的手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关奏陈回来了。他洗了脸,穿着连帽卫衣,忙了一晚上,头发乱糟糟的,好像蒲公英。小麦跟他对视,不说话。关奏陈撩了撩前发,还是没整理好。可他脸蛋很好看,怎样都可以。
走出去时,她问:“严重吗?”
他说:“就看恢复了。”
关奏陈说的不多,问她吃早饭没有,小麦摇摇头。他就去楼下买吃的了。后来小麦才发现,问在场的关奏陈,还不如问信息灵通、能说会道的蜜柑妈。是蜜柑妈告诉她的,在头上开了一个洞,医生如何如何操作,说得身临其境。
小麦想,蜜柑家有人生病,其他人会怎么做?
关奏陈站在蜜柑奶奶身边,低下头:“四月姐怎么说?”
“她不就那样。忙,回不来。”蜜柑奶奶垂下眼,冷冷地说,“我会请护工。一楼都是广告。你别操心。”
他说:“周转不开马上找我。下午他们回去,我留在这里。反正有电脑就能办公——”
破天荒的,蜜柑奶奶居然没有果断拒绝:“不会耽误你的事?”
“不会。”他抬起眼睛,与她四目相对,“你们帮我那么多,我应该的。”
黄芳拉住他的手。关奏陈覆上另一只手,双手握紧她。
可惜,他们的心愿没能实现。
蜜柑爸、蜜柑妈和关奏陈去买饭,小麦和蜜柑奶奶留守。由前一组人带饭回来,给后一组人吃。小麦和蜜柑奶奶才开始吃,客人就来了。
又或者说,这些人才是主人。
蜜柑爷爷有一些表亲和堂亲,以前也互相来往。他们有后代,后代有后代。甚至,还有和蜜柑奶奶家结识。蜜柑奶奶有兄弟姐妹,过年也会走动。四月姐得知父亲生病,自己过不来,就联系了亲戚帮忙。
他们全都来了。
几个亲戚里,有些人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一过来,就笑着小麦他们打招呼。没来由的,小麦会想起蜜柑爸的妈妈,一见到她和关奏陈,立刻热情呼唤“领导”。但是,这份热情并不单是热情,热情只是它的形式。
他们对蜜柑爷爷和奶奶的情况有一定了解,知道他们和房客一起生活,也知道这群房客有一间公司。环顾除爷爷奶奶外蜜柑家的所有人——困惑的关奏陈、戒备的杨麦、霸气的蜜柑妈、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蜜柑爸。最终,他们锁定了蜜柑爸。因为他最符合“首领”的定义。
这群人直奔蜜柑爸而来,脸上堆满笑容,嘴里吐出问候。
蜜柑爸一脸懵逼。
他们对蜜柑爸说:“钰婷在国外,我们肯定要出几个人来照顾的。”
蜜柑爸左边的蜜柑妈说:“那敢情好,妈……阿姨用不着自己请护工了。”
蜜柑爸连连点头。
他们对蜜柑爸说:“你们怎么这么客气,还来探病。这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