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和时雯姐约好了。”
“她都好久没消息了,怎么突然要见你?”
齐叔自认已经将于曼颐身边的人都认全了,但霍时雯他并没有听过。于是他只是跑过去,将蒸糕递到她眼前,邀功道:“于小姐,过年的蒸糕。”
蒸糕米香扑鼻,又热着,让于曼颐脸上露出一些真切的笑意。她道谢后将米糕接下,抱了一会儿觉得不妥,又拿给了尤红。
“我怕路上走凉了。尤红,不然你帮我拿回家吧,这样抱着,手上也暖和。”她说。
“行,那我也谢谢齐叔。”
齐叔很满足。
一老一少目送着于曼颐走出大门,又拦下一辆黄包车,便往租界的方向去了。齐叔忍不住叹气,让他意外的是,尤红也叹了一口气。
“尤红小姐,”齐叔问,“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告诉我,我家于小姐,当真像她看上去一样么?”
然而尤红只是摇摇头,说:“齐叔,我说不上,我真的说不上。我觉得她看上去太好了,可人是不能这样好的,人是得有缝隙的。我上一个瞧见这样没缝隙的,就是她要去见的那位霍时雯。”
“尤红小姐,什么叫缝隙?”
“我解释不清,但人若是没有缝隙,就会出大问题。”
*
霍时雯约见于曼颐是在一家很小的咖啡馆里,店极狭窄,总共不过三张桌子,提供些简单但精致的菜品。老板养了条狗,满店乱跑,见于曼颐进来便嗅了一番,熟悉她的气味后便离开了。
霍时雯拿了本外文书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于曼颐都坐到她对面了,她才反应过来。
“时雯姐,”于曼颐放下皮包,朝她笑笑,“怎么选一个离报馆这样远的地方,你回家方便么?”
霍时雯迟疑片刻,提醒道:“曼颐,我辞职很久了。我……我和你说过两次了。”
于曼颐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对,提过的,”她自嘲一笑,“我最近记性不大好,总是心不在焉的,这回我一定记住了。”
霍时雯点了下头,将书收回皮包。
两人说了几句近况,于曼颐的罗宋汤便端了上来。她吃东西很仔细,一口一口,每一口都咽得很认真。
霍时雯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问:“过年,去哪里?是不是去宋……”
她想说宋麒的姑妈,但又敏感地绕开了这个名字,转而问道:“宋女士那里?”
“时雯姐,你的记性也不大好,”于曼颐笑道,“我上次和你说了,姜老师决定去法国游学,她也去那边旅居了。她想带我走,我不愿意……就这样。”
“哦,对,我想起来了,”霍时雯点点头,“那你要不要来我这儿?我搬了新家,一个人也很无趣。”
“可以吗?我回去问问尤红。我们两个都去,行吗?”
“好啊,那太好了。”
说完过年的事,两个人就又没有话可说了,于曼颐便又开始认真吃饭。她余光见着霍时雯吃吃停停,还提醒道:“时雯姐,你吃得这么慢,汤都凉了,对胃不好。”
“凉了我就不吃了。”
“你不能剩饭呀。”
“你怎么管得这么宽,”霍时雯被她逗笑,“像个封建大家长,连人家吃饭都要管。”
“我才不封建。”她否认道。
勺子与碗壁的轻撞声里,这顿饭终于吃到了尾声。霍时雯示意服务生将餐具撤了,又将方才挂到身后的皮包拿出来。
她翻找皮包的样子有些犹豫,但神情又很笃定。于曼颐觉出异常,也将自己的餐具撤走,目光落在她伸进皮包的那只胳膊上。
霍时雯翻了好长时间,终于拿出一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一张硬硬的东西。她把信封从桌面上推过去,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