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变故下,百里秩反倒毫无顾忌了。
他取弓再射,玉佩发亮,狐身隐隐白光,箭矢遇光而坠。
百里秩道:“很好。众将士,取箭上弓!”
“万箭齐发之下,你这白狐,”百里秩笑,“又能护得了谁。”
他的耐心已经尽了。千刀万剐兄长,叫这些奴隶轮番上场,给其搭了戏台子似的,一个二个等不及上台来唱唱。
林笑却这时意识到颈间玉坠不凡,闻言欲取下给师兄戴上,师兄不能再受伤了。
可狐爪抓上链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下,用尽力拉拽都无法离身。定是那赵弃恶下了禁制——
叫林笑却不会受伤牵连了他,亦没有自主的能力。
大雨瓢泼,百里秩往后退,军士们的箭已上弦。
白狐在雨中狼狈,无论何等境地,无论身处何方,他始终是个废人。
难道哪怕这一刻,这一刻护住师兄都做不到吗?
必死之人,何苦连累了师兄。
白狐咬上一旁璟国王旗,叼着王旗一步步走到百里秩身前,将王旗还给他。
他欲开口,吐出却是狐言。
百里秩可听不懂白狐要说什么,但既服软,暂且饶过这白狐。
至于兄长,还是去赴黄泉罢。
百里秩道:“放箭。”
军士们一时不知道朝谁放,白狐就在大王面前,实不敢轻举妄动啊。
百里秩喝道:“祭台中央,将今日的祭品献给诸神,放箭!”
万箭齐发之下,白狐猛地回转扑倒百里霁。
百里秩暴怒:“回来!”
低头求饶的白狐没能等来对师兄的饶恕,他尽全力将师兄护在身下,可狐身不够高大,他掩不住师兄——
心情激荡之下,一阵耀眼的白光出现在祭台中央,无数的箭矢朝他们而去,白光越发刺眼,箭矢触到光芒的那一刻通通砸下,箭雨纷纷。
在场诸人皆被白光刺得流泪闭眼,唯独百里秩,即使双眸刺痛血红,仍然大睁着。
箭矢落了满地,百里秩踏上祭台,吱嘎之声,恍若踩着累累白骨。
百里秩一步步走进白光之中,白狐已不见,只一个赤裸的美人抱着他的兄长流泪。
他那圣父般的兄长,好似真的感动了神灵,叫一个柔心肠的神子降世,如母亲般抱住这可怜的瞎哑之人。
林笑却抬头看,百里秩手握着刀来了。
他更是将师兄护得紧。
可等来的不是刀落,而是一件衣裳。
百里秩脱了王服甩下:“穿上。”
白光渐弱,林笑却将砸在身上的衣裳穿好,扶着师兄站起来。
他道:“我乃修真界孤绝剑宗少宗主,百里霁是剑宗大师兄。既然人间没有他的位置,我会带他回去。”
“你是人间的王上,应知修真界与人间两不相犯。”林笑却眼下泪痕犹在,“请大王放我二人归宗,剑宗必有重谢。”
百里霁身微颤。
林笑却咽泪道:“师兄,是我,怯玉伮来了。”
白光散了,在场诸人睁开眼看,心神大震。
林笑却环顾四周,将方才所言高声重复了一遍。
在场之人霎时议论纷纷。
百里秩却大笑道:“修真界又如何?”
“以凡人之躯妄图玷污神灵,到了人间不过是寻常武夫。”百里秩眼神冷戾,“既来了,便留下做客罢。”
百里秩手一挥,禁军逼近。
杀不得,不代表捉不了。
林笑却护着百里霁后退,喝道:“我父亲修为高深,挪山移海不在话下,只待日月轮转问鼎山神!素闻凡间崇拜诸神,难道非要致我等于死地,与剑宗不死不休?”
有臣子劝道:“大王,要不就放了他们?修真界与人间隔着天沟地堑,素不来往,罪人百里霁远去必不得归。况两界一向以和为贵,实在没有必要伤了和气。”
“大王,”另一臣子亦道,“罪人百里霁沦为瞎哑之人,此后不过等死而已。既然那剑宗愿意收留此等废人,大王如丢碎瓦烂布,扔了罢。”
百里秩提着刀,道:“你既要救下他,那便自己来战。寡人不管你父亲是谁——”
“要什么,自己来。”百里秩夺过身旁侍从剑柄,扔至林笑却身前,“拔剑!”
林笑却低头看着那剑,纵使他不会剑法,也不能退了。
师兄握住他手,摇了摇头。
林笑却道:“师兄,我身怀神器,不会受伤。”
林笑却拾剑拔出,面朝百里秩道:“大王,无论你如何劈砍,我都不会流半滴血。”
百里秩笑:“你慌什么,难道堂堂剑宗少宗主,竟不会攻伐?”
林笑却沉息三瞬,攻了过去,竟是毫无章法只知劈砍。
但身怀神器,百里秩的刀沦为轻纱,即使他身怀武力,也劈不开玄武的龟赵弃恶的肋。
王太后兰姜站了起来。
侍者担心道:“这样下去,王上力竭之时必会受伤。”
王太后道:“拿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