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异捧来茶,温度刚刚好,林笑却眼中含笑,没想到赵异真去了。
他接过茶饮起来,赵异道:“不急不急,慢慢喝。”
林笑却道:“品别人的茶,自是不能牛嚼牡丹,喝你的,囫囵吞下得个热乎便罢。”
赵异说林笑却怎么区别对待。
林笑却笑:“我要报仇,谁让你小时候——”
赵异抢话道:“谁让我小时候,狠狠地欺负了你。小时候你落泪,现在我把泪全还给你。你看看,遇上你之后,我掉的泪珠够不够。”
赵异俯身在林笑却耳畔道:“不够的话,晚上来找我,我慢慢哭给你听。”一边云雨一边落,泪珠全掉怯玉伮脸上去。佛祖原谅他,本性难移,他江山都改了,本性就容他多些时日慢慢来吧。
林笑却喝完茶,才道:“浪荡子。”还装林黛玉。
赵异笑:“做不成风雨,风流也挺好。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人家惦记春水,我惦记春梦,他得到牵机,我又将得到什么。”
赵异接过茶盏,放到一旁,在地上盘坐了下来。
“我将得到佛祖垂帘。”他抬头望向林笑却,仿佛那就是他的佛。没有玉像能比拟,哪有凡尘能沾染……抚一把观音摸一下神鹿,哪怕不得超生。
林笑却垂眸,眼神安静,唇齿轻启,给赵异讲了一个故事。
狐假虎威,剥了兔子的皮,一窝窝一串串,血流满地。老虎不发威,当它病猫。狐狸脑袋落地。虎大摇大摆,横行山林,摔下猎人的陷阱。竹尖扎穿,落了大雨,春日的笋节节长。暴雨狂烈,山崩地裂,猎人埋入土。一阵春风过后,倏地发了芽。
赵异说太血腥了,想听个更温馨的。
林笑却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赵异笑着上前,要给林笑却脱靴,林笑却赶紧挪开脚:“我的意思是,我饿了。”
定源江畔。
濮阳邵终于赶到。然而为时已晚。
他大怒,要召集各地军队围城,荀延劝了下来:“此刻不是好时机。陛下伤势未愈,军心不稳,况且西面宣王鸱视狼顾。不如休整一番,待到夏季。绥地河流众多,夏季常有暴雨,去岁刚泛洪灾。”
荀延状似悲悯道:“天灾人祸,天灾天赐,人祸我来。引定源江、黑荥河、沛川江……淹没绥地,一举攻克十三座城池。”
“一片汪洋之下,能得几人还?座座空城,不费兵卒。”荀延叹了一声,“虽有伤天和,但可保全我方势力。”
绥地乃赵异赵岑残余势力,必得解决。濮阳邵留着跟宣王消耗。
濮阳邵听了,没管那些百姓,只是忧虑道:“可小怜——”
荀延道:“贵人们会往高地跑,行宫地理位置高,皇后娘娘不会有事。死的只会是下层兵卒和百姓。”
濮阳邵叹了一声:“太过狠辣。”
他望向荀延,军师此举,刷新了他的认识。南周的自相残杀,真是毒辣。
但寻常攻城,若绥城以小怜为质,或杀小怜祭旗,濮阳邵发狠道:“就依军师所言。”
水淹出其不意,届时他亲自乘船接小怜回来。
绥城内,宴席已经摆好。
众人入座了,赵异还未至。
赵岑说他饿了,问赵玚可不可以吃。
赵玚本准备等赵异来了再开席,此刻却道:“陛下,您快吃,开宴,大家都用膳!”
赵岑说他不是皇帝了,不用叫陛下,这一话竟惹得赵玚落下泪来。
赵玚连忙背过身去,擦了擦泪。随即高兴道:“太上皇亦是尊称陛下。陛下,您现在比皇帝更厉害。”
众人正准备开宴,赵异带着林笑却来了。
众人正欲行礼,目光却看到了赵异身旁的林笑却。
他着一身素衣,长发如瀑,脂粉未沾,走在这行宫之中,好似步步生莲。
厅堂的辉煌沦为庸俗,满室的灯火成了陪衬。
绥地常年有祭祀的习惯,祈求大周风调雨顺。每年开春,都会择选少年扮观音,游遍全城。春日的花抛洒,美好的祈愿倾诉……赵玚心道,今年不用再选,没有比眼前少年更好的人选。
赵异倏然牵住了林笑却的手,大大方方向众人介绍:“林笑却,朕的家人。”
赵异此言一出,一些人的目光垂了下来。
宴席后,回到寝宫。
赵异道:“他们看向你的目光,让我止不住想要重蹈覆辙。”
林笑却说:“欣赏罢了。”
赵异笑:“才不是。赵玚或许是,其他人可没那么活菩萨,见着这么一块好肉,哪有不想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