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钟吟又问他一遍。
林弈年微微一笑:“当然,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
这件事不能拖,越早说清楚越好。
钟吟说:“我现在就给他回电话,让他来这里。我和他聊一聊,可以吗?”
林弈年望向她。
她问了他两次“可以吗”,但都是早已拿定主意后的结果,几乎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改变。
尤其是这件事涉及易忱。
她很在意他。
他垂眼,手指意兴阑珊地把玩着咖啡勺,“当然可以。”
林弈年准备离开。
走前,他弯下腰,手掌抚了下她的发顶。
男生身上木质香浸入鼻畔,一如他始终清风朗月般的气质。
钟吟看着他,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而心神不定。
“弈年。”她唤住林弈年,拉住他的衣袖。
林弈年凑近她,“嗯?”
“今天易忱回去可能会生气,你不要和他——”
她的唇上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林弈年半开玩笑地说:“吟吟,不要再提阿忱了,我也会吃醋。”
钟吟愣住。
唇上的触感让脸色微微涨红,后知后觉:“抱歉。”
林弈年没再说什么,收回手,“聊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怕他来去太麻烦,钟吟下意识要拒绝,转头想起二人身份的变化,又将话咽回了喉间。
“好。”
林弈年的分寸感一向拿捏得很好,他全然可以在这里等着,却十分尊重地将空间留给她。
钟吟收回视线,定下神,酝酿了片刻,才拨通易忱的电话。
几乎是下一秒,电话便被接通。
男声带着不悦,当头就是一句:“长本事了?不接电话?”
钟吟如实道:“刚刚在看书,没接到。”
那头顿了顿,从鼻尖轻哼一声:“临时抱佛脚。”
钟吟笑笑,“能抱一点是一点吧。”
“刚刚手机没电了,话没说完,”易忱语调懒洋洋的,“我妈让我和你说,十五号那天送你去机——”
“易忱,”钟吟打断他,“你现在有时间吗?”
那头一时没发出声音,半晌,才谨慎地说:“你想做什么?”
“出来和我见个面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易忱脑中嗡一声,舔了下唇,“现在?”
钟吟嗯声,轻问:“可以吗?”
“不是,”易忱“霍”得从座椅上站起身,绕着寝室转了个圈,“你知道外边正下着雪吗?”
她仍在坚持:“就麻烦你跑这一次。”
易忱靠在衣柜上,喉结滚动着。想一如往常地怼她几句,脑中却乱得像有蚂蚁在爬。
去年那个美院的女生,也曾这样郑重地约他出去,最后只是因为到了赌约的日子,和他表白。
“这件事真的…我必须要亲自告诉你。”钟吟唤他名字,“易忱,拜托。”
蚂蚁从脑子爬到心脏,一连痒到了脊椎。
好半天。
易忱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哪。”
钟吟松了口气,“在遇见咖啡馆,我等你。”
掐断电话。
易忱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
“谁打来的电话?”程岸抱着书转身,“这么大雪,还要出门啊?”
对上易忱仿佛神游天外的面色,他吓一跳,“忱哥?你怎么魂不在身的?”
他机械地朝他看来,黑眸有些涣散,像是死了机。
“我,”易忱喉结滚动一下,“我该答应…”
他又闭上嘴,“算了。”
“到底怎么了?”程岸第一次看他宛如cpu被烧坏般的神情,结合刚刚的听到的只言片语,猜测:“是钟女神打来的电话?让你出去?”
易忱撇开脸,虽未吭声,但那表情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靠,初雪日啊,”程岸挤眉弄眼,“不会要和你表白吧?”
易忱瞳孔动了动,“初雪日?”
程岸激动点头:“对啊,以前高中班里女生看韩剧,就嚷嚷着什么初雪日宜表白。”
易忱深吸口气,彻底往后一仰。
“诶,你答应不?”程岸蹦跶过来。
易忱烦躁地啧了声,“我为什么要答应?”
“好家伙,你当代慕容复啊,”程岸瞪着眼珠,比起个大拇指,“谁都不服,我就服你。”
易忱开始套外套,低垂着眼,那些被他刻意压下的,无意义的片段一阵阵在脑海翻涌。
闫晧、蒋坤、那个花孔雀一样的男主持,甚至是,现在的林弈年。
她身边的男人总是来来去去。
他试图找出些许理由,推翻上面的全部。
但为什么。
那夜她明明和林弈年在一起,却仍要欺骗他。
甚至连曾可搬弄是非的话,在这一刻,也来来回回地印刻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