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坊主正要跟李兰修打招呼, 一只手摁在他肩膀,手指修窄有力,青筋隐隐浮现。
指节戴着几枚狰狞鬼头的戒指, 鬼头栩栩如生,眼眶里镶嵌着红色宝石, 两眼闪着幽幽的红光。
坊主看见他这戒指, 莫名其妙全身发冷,下意识道:“好, 您跟李公子聊。”
顾正行收回手, 他走到李兰修的斜对面,几个修士坐在椅子上,正在往赌桌上砸灵石,一个个面红耳赤, 赌得热火朝天。
他目光扫过几人, 随手在其中一人后脑勺,不着痕迹拍一下,修士忽然睁大眼睛, 全身一僵, 直直栽倒在赌桌。
“大!”
“小!”
赌桌其他人都在死死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眼里亮着幽幽的光, 压根无人在意有个人刚刚中了“摄魂之术”。
顾正行坐下来, 将手中的红伞搁在赌桌, 帷帽下的双眼隔着黑纱观察李兰修。
或许是李兰修吹的那口气当真起了作用,姑娘连赢好几把,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头戴宝冠的华衣男子输了不少灵石, 站起身来,向李兰修挑衅, “这位公子,不如你来跟我赌一局?”
李兰修斜睨他一眼,伸出手轻轻一抬方才那位姑娘下颚,“好啊,我的骰子她来摇。”
姑娘受宠若惊,俏脸红红地点点头。
华衣男看向姑娘,打量一遍,瞧出是位烟花女子,随即露出流里流气的笑容,“我们不赌灵石,谁输了谁脱一件衣裳,如何?”
四周突然爆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那姑娘气得脸色煞白,拽住李兰修的袖子说,“不——”
“好。”李兰修轻快地一点头,瞧着华衣男,轻轻拍下她的手背,“我来脱。”
华衣男瞧他一遍,笑意更深了,“那更好了!”
他拿起骰盅晃了晃,胸有成竹地往赌桌一砸,抬起盅,四个四点,两个二点,摇出一个状元插金花。
“啧!厉害啊!”
围观的人吵吵嚷嚷说着话,姑娘神色明显慌张,她摇完骰后一掀,顿时脸色更白了。
盅里的骰点数远不及华衣男。
李兰修二话不说解开襕衫向后一褪,露出里面锦白里衣,绯红的襕衫像披帛似的,松散挂在他的手臂,他瞧眼姑娘,“无事,继续来。”
华衣男悠悠笑着,拿起骰盅再次晃动,“砰”地一声响拍在赌桌,掀开后又是状元插金花。
赌坊里的修士纷纷起哄,气氛热烈。
姑娘犹豫不决捏着骰盅,小声提议:“公子,要不还是赌灵石吧?”
李兰修松散地握住她搭在骰盅的手,轻笑着问:“那多没劲,你不想看他脱衣服?”
姑娘眼神发亮,用力地点点头。
华衣男的神情难看,故作不以为然地哼笑几声。
李兰修握住姑娘的手连同骰盅一同高高举起来,宽大的袖口向内滑落,露出白到泛光的一截手臂,如同琼脂细腻光洁,线条很是好看。
他瞧也不瞧华衣男一眼,手腕游刃有余地转动,骰子在盅里碰撞的响声清脆富有节奏感。
周围的修士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看着看着,目光不约而同黏在他身上。
赌桌四周点着明亮连枝灯,他斜坐在桌边的身姿慵懒,举起的手臂姿态很养眼。
旁人摇骰子时手腕跟手臂一起抖,可这骰盅到他手中,只有手腕慢悠悠地转圈,手臂却纹丝不动。
灯影交错间,手臂投下的影子像一条优雅的龙,在围观众人身上游动流转,仿佛是游龙在雨露均沾。
姑娘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两颊红红地含着笑。
“砰”一声掷在桌上,李兰修握着她的手掀开盅,清一水的红色六点,直接碾压华衣男。
赌坊偏僻的一角,一只不起眼的云雀站在横梁,黑豆豆眼闪闪发亮地盯着李兰修。
白瀛在重玄宗闭目凝神,通过云雀的双眼,赌坊里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他躺在寒潭流水之上,仿佛一叶扁舟,刺骨冰冷的水从身体四周流过,本应让他镇静的寒潭水,却被他滚烫的身体给消解,反而越来越热。
“……”
烦躁。
华衣男不情不愿地脱了外袍甩在赌桌,大喊一声:“再来!”
顾正行坐起身来,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位李公子。
重玄宗有一门密不外传的真元听息法,用意念引导灵气洗涤双耳,通达灵台,能令修士原本就强大的听力翻倍,能够听到平常难以捕捉的细小动静。
这门听息法本是用来追踪妖魔的踪迹,伏击魔宗的歹人,李公子却用来听骰盅里的点数落位。
一个有点能耐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