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沸反盈天的,在为荆南第一任州府人选撕逼,皇帝摆出一副想要插手,却无能为力之感,于酒醉昏聩间跟身边的太监吐槽,并且未有摒退守殿门的小黄门,似忘了从前的戒心般,表达着世勋官员在属于太上皇的根据地里,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脚,且对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半点不规避,显然就是看他没有皇父撑腰了,可以任他们捏圆搓扁了。
这样的不满在表达完后,还得去皇后宫里哭一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思念着,曾经被皇父呵护的日子,然后大着舌头下旨江州海船队,勒令江州总督务必派人去寻找,他那我行我素,出了宫门就不晓得归家的太上皇。
陈太后身体本来就不好,近日对着帝后越发荒唐之举,更气的火冒三丈,撑着病体进了皇后宫内,外人只闻一顿怒斥打砸声,然后便是帝后连连焦急的传太医声。
再得两日,皇帝下旨,要提前为陈太后过千秋盛宴,一为讨她老人家开心,二也是怕她老人家的身体撑不到冬日正寿,提前热闹热闹,跟冲喜差不多意思,说不定就把病症给冲走了呢!
反正,继帝后二人的生辰宴后,居后宫一直简朴不爱交际的陈太后,也破天荒的同意了大办生辰宴的事,并且接了娘家一个姑娘进宫,然后宁后也不甘示弱,也去娘家接了一个姑娘进宫。
外界盛传的充盈后宫流言,正式在两个女人的举动下,摆上了台面。
而刚刚经历过帝后二人生辰宴,搬了库房奇珍异宝送进宫的众朝臣们,则集体陷入了沉默。
看来还得再派人去一趟江州的临江别苑,这次得多搜罗些珍宝回来,太子的生辰在夏初,其他四个皇子挨个过生辰,也间隔不过月余期,真真是每月都得掏补银钱出来讨好人。
以前皇室这一家子不爱搞这些花头,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觉得有失皇族体统和颜面,现在皇帝一家子想开了,排着队的过生辰办宴饮,他们反而还不适应和纠结上了,看着手中的银两哗啦啦的往外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痛还是该欣慰了。
但想着宫中现今的形式,有了陈、宁两家姑娘开局,离他们自己家姑娘的进宫之日还远么?
投资、必须投资,这个钱必须花。
太子领着几个弟弟从皇祖母的殿中出来,背着手龙行虎步,十六岁的少年,威武雄壮,其他几个皇子也跟他不遑多让,个个有着武家人的魁梧身形。
几人不说话,一气往校场走去,在各自的马背上驰骋了一番后,才吐出心中郁气,然后二皇子便斜睨着兄长,问他,“大哥,你真准备要开始选妃了?”
他们家兄弟几个,都一母同胞的出自中宫,底下三个小的不记事,不知道皇家兄弟这称呼,是强行被太上皇给纠正过的。
礼部专门有规训皇家礼仪的典仪官,从小皇子们开始进学起,他们就天天在耳边念着天家父子,君臣之分,刻意区分着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的不同,叫太子不许叫哥哥,见太子要先行君臣礼,后续兄弟情,教的几个兄弟半分热络也无,更谈不上什么亲密无间了。
后来叫太上皇知道,来了封申斥旨意,把帝后及一众朝臣骂了个狗血淋头,斥责他们用心险恶,故意要分拆天家人伦亲情,什么太子皇子,在他眼里都是他孙子,他们首先是武氏儿郎,后尔才是职责上的皇子之身,若连声哥哥都称的违规违矩,莫不如他们回家去,让没有官身的爹娘老子冲他们叩头行礼?
到底是身份大,还是亲情重?还礼部典仪官,圣人就是让你们这么漠视血脉亲缘的?
旨意最后,太上皇直指朝臣用心险恶,刻意引导皇子间的身份落差,好于若干年后发动皇子争斗,他们好再次渔翁得利。
都特么是千年的老狐狸,那点子套路自有皇族大业起,就不断的在上演着争龙夺嫡纷争,但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赤裸裸的撕掉遮羞布,一把将丑恶的真相甩到众人脸上,那一段时间,即便太上皇根本不在京中,也足以令满朝臣工心惊胆颤,出个门都得派小厮先探头看看,生怕踩死只蚂蚁也要挨喷。
太上皇的威压,着着实实笼罩在他们头顶好几十年,哪怕他被逼退位、离京,也没人敢将他当做没了牙的老虎。
帝后一家子,这才从繁琐的宫规礼仪中挣脱出来,再次回归平常人家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太子与几个弟弟有一说一,这些年秉承着皇祖父教诲,非常有兄长担当,虽不擅文工,但他却有一项非常让人胆寒的本事,就是他的直觉,超敏的直觉,能让他一眼就辩出善恶忠奸,举凡在他这一眼都过不了关的人,再有文才盛名,他也不会去亲近交好,但若被他一眼瞅中了,那就是真亲信好友的待遇了。
皇祖父说他这直觉是超厉害的天赋,信自己,永远要比信旁人可靠,因此,太子这些年别看对外是个疏阔豪迈的性子,但真能算得上知交好友的,一个手掌数而已。
兄弟几个头碰头,听太子万般肯定道,“那个崔怀景,定是皇祖父的化名。”
二皇子一个趔趄,旁边被他带着差点歪倒的五皇子哇哇叫,“二哥你沉死了,快放开我,我就知道你一天天的嫉妒我长个,尽想着法的压我个头,手拿开。”
说是这么说,人却没动,到底撑住了身体,没真叫二皇子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