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衣厚,又加之卫沂刻意遮掩,来来回回都穿的大衣裳将身体严密罩住,每日从别苑侧门出入,戴着大帽兜低调又低调,这才没惹来新入江州的,一众世勋子们的惊奇围观。
江州内的百姓已经对男子有孕习以为常,便是街上偶遇,也当了平常对待,再加之一件件一桩桩工事启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上工做活挣钱上,便是消闲时刻,也有许多新涌入江州的好物等待挑选,自爆蛊祸事宣扬,到之后一系列的平定举措,中间隔了好几月,该新鲜的、该嚼舌的、该指指点点窜门八卦的,都已经过了那个高锋期。
过了新鲜谈论期的事情,哪怕再是惊天异闻,也没人再有大惊小怪之感,且能孕子的男性,又不止卫沂一个,后头还发现了好几个,有情投意合的甚至办了酒,且有衙署府台大人亲自盖了章的合婚书,谁敢指着他们骂妖孽?人家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如此内部消化完余波后,又有锁江通船的一段缓冲期,这江州本地居民是彻底接纳了第三性,并不以为奇,且日常也没觉得人家有什么不同,照常往来说话办事,也没多出一个鼻子两个眼,甚至有只生了独女的人家,还上杆子找这样的男人入赘,时间一长,自然就生出双边需求者。
而卫沂的存在,就是他们这群不幸改了体质者的希望和代表,证明衙署官方对他们的认可,不以任何歧视行为的,承认他们的存在,是他们这些人凝聚起来的主心骨。
他这边一出事,就有许多与其同性向者赶了过来,其中不乏有挺着孕肚的,全都焦急的围在临江别苑侧门边上,等着进进出出的大夫报告卫沂情况。
等崔闾车驾停在临江别苑门口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的,新近进入江州的客人,一大半当然都是世勋纨绔子们,他们聚在一起,声音嘈杂,激烈又兴奋的谈论着这一大新鲜事,而旁边侍候的小厮奴仆们,则淡定的捧着酒水果盘,从中间来回穿梭,有被人拉住询问这一异相的,反还得了这些伺候人的惊诧。
真是没见识,男人有孕怎么了?有些男人不能生娃,还怪到女人头上的,你们怎么不惊诧了?恐怕一个个讳疾忌医,硬不敢声张吧!
府台大人可是严正声明过了,这些改了体质的男子,是上天以防人类灭绝,储备着当替补用的,结果一不小心提前泄露了,这才叫他们江州先人一步的占了这个好处,别地想要还没有呢!
崔府台在江州百姓心里,不说是超越皇室的存在,却也绝对要比朝廷任何大官强,若然怎么能在短短几个月里,就令他们的日子翻天覆地的好了起来了呢?朝廷哪个官员能干成他这番伟业了?往前数百年内的府台,也没人做成他的这番功绩,所以,崔府台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他指着老鼠说是虎,那就是虎,看谁敢说不是。
那些新入江州的人傻眼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居然对崔府台有着这样的迷之崇拜!
旁边一直做与人交谈状的卢昱,实则耳听八方的注意各人神态表情,以小见大的再次确认了,他这几日在江州城内逛过后的感受。
他没感觉错,这整个江州的百姓,对崔府台异常崇敬信任,且听不得有人妄议崔府台半句不好的话。
崔府台把江州治理的不说铁板一块,至少也有叫人起了油泼不进之感,若然他也不会对突然上前来攀谈,眼中就分明闪着巴结算计之意的许泰清起了心,给了他机会成功自以为是的,攀附上了自己。
他就是想看看江州城内富绅们,对于临江别苑的态度,以及对于崔府台治下,有没有空隙可钻的试探。
这一试探,他便沉了心。
那些被他私下叮嘱了,以交好为名目,拐带本地富绅公子入场玩乐的人,回来反馈,一开始本地公子们是不肯来的,等隔了一夜后,他们又肯了,后来通过套口风,才知道,是得了家里长辈的首肯,说是来给崔府台的生意撑场子的。
崔闾下马车,身边立刻便围上了一群本地富绅,他们得知自家孩子可能惹了麻烦,一个个特地丢了手中事务,赶来解释的。
就说一个意思,本地富绅公子若不参与别苑项目,长久是会叫人起疑的,他们感谢崔府台的爱护,生怕叫他们在别苑里花太多,但作为江州治下子民,他们有义务和责任,帮助崔大人将生意支撑起来,家里孩子手中银钱有他们把控,断不会发生倾家荡场之惨事的。
崔闾没说话,只裹紧了身上大氅点了点头,“各位好意本府心领了,诸位先回去,回头本府再设宴款待,嗯,本府先去看看卫沂。”
面前让出一条道,崔闾抬脚就走。
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些人,计划之初,太上皇就恨不能把他们全算进去,一网打尽,分了他们手中的宅院土地,是他怕步子太大,再搞出事来,制止了太上皇像改革北境那般,一杆子全抹了贫。
江州和北境是不同的,前者的豪奢程度,比之皇族丝豪不屈,而北境贫富差距非常有限,因地广人稀,宅院就不值钱,可江州不是,内城寸土寸金,且家家埋有地窖,都是祖辈积累的巨富。
当时刚抄了九家门子,正是人心惶惶之时,那居住在内城的富绅,有一个算一个,按理都该与九家算个勾结联通罪,可最后为什么放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