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归家的姑娘,长女身边一子一女,李博前面说过,属于人小志气高型的,才六岁,行止都透着老成,用餐无需人帮,眉眼里带着过早懂事的倔强,李姝四岁,窝在母亲怀里,一声也不出,两个表姐要拉她下地玩,她也不去,扭着手上的珍珠扣子,拿眼打量周围人的表情,小模样倒是跟崔家人相似,李博倒是李家人面相。
幼女只一个女儿芷然,先前一直被崔闾抱着,到入席后才回到母亲身边,小模样完全继承了其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透着一份灵动,眉眼间光华流转,柔媚天成。
这一家子人窝在滙渠,凭白的给这穷僻之地,添了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之气,也怪不得那些遗老想要用崔氏子,提纯血脉了,老牌世族的教养刻在骨子里,便是隔房分支子,除了变异的几个,大部分,如崔元池、崔榆、崔柏源等等,哪怕就是不成气的崔颂舟,都长了一副仪表堂堂的好样貌。
太上皇尤其看好长房里的几个孩子,崔元逸就不说了,那是崔闾手把手教出来的,除了比他老子文气些,历练了几个月下来,行事手段颇有几分崔闾的风格,崔沣虽还在成长中,行事也已见章程,半点也没有这个年龄的毛躁,沉得下心,定得住神,是他见过的小子当中的佼佼者了。
他眼神略过崔家的几个女孩,笑的一脸老谋深算。
崔闾脑中的弦立即警醒,两人目光对上,就见太上皇盘算着开了口,“你家这几个孙女……”
说着还故意的顿了一下,在崔闾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中,才悠尔道,“宁某瞧着,比京里的勋贵世家女也不差,回头宁某可以写信,让京里的好友去宫里求两个礼仪女官来,学上两年再仪亲,想来会有更好的出息。”
近日已经被踏门说亲的,快愁到头发白了的吴氏,闻言眼睛大亮,激动的和两个小姑子对视一眼,俱都期待的看着上头老爷子,盼着他不要拒绝。
自古以来,宫里出来的嬷嬷、女官们,都是各大家族的座上宾,等闲人家根本没门路可请,但有女孩子得其任一教养几年,出门都要叫人高看一眼,说亲门第肯定高上一筹。
做母亲的,没有不指望自家女儿嫁的好的,吴氏当然不例外,从自家公爹扶摇直上后,她便觉得滙渠县内的人家,哪哪都不合适了,便是江州府内的人家有人来说媒,她也得顾虑着人家的最终目地,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很有种替自家女儿和侄女不值得感。
她们两人当能配得更好的。
崔闾沉默了一瞬,吴氏那眼神简直能穿透人,他当然知道这个儿媳的期盼,可她不知道眼前人的真正身份,太上皇这意思,若他没领会错,是想从他这两个长成的孙女里,挑一个配太子。
他给太上皇开的盘口太大,来日若事成,凭他的功绩,崔氏一门荣耀,会不会成就新的世勋力量,也未可知,既要捆绑,当然没有比联姻更牢靠的关系了。
两家合一家,来日事成,崔氏的功业,也便是皇室的功业,有太上皇作保,他能确定下一任天子定属崔武两家的血脉。
崔闾有些犹豫,他没有见过太子,而再两年太子便将成年,身边定然有莺莺燕燕往上涌,便是各世家勋贵的眼睛,也得盯着他,他不能确保自家的孙女,能在这样高身份的男人身边,能占几分情谊。
他心里是不希望孙辈们的日子太艰难的,哪怕孙女,他也希望她们能挑个人品贵重,行止有度之人,便是无多少情爱,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品行,而受到伤害或薄待。
夫妻情分,当情没有的时候,考验的就是一个男人的人品和德行操守了,尤其在如今这个世道,一夫一妻制虽然被提倡,但大环境仍是妻妾同夫时,身为太子的武弘放,能否坚持父祖治世理家方针,还有待观察,过早的为孙女选择这条路,往后想改弦易张,怕都不能了。
崔闾没应声,厅内气氛便渐渐回落了下来,崔元逸虽不清楚宁先生的真实身份,可从他提及皇室时,那种不经易透露的随意,话里透着的种种肯定的安排,都显示他与皇家关系的非同一般来。
崔元逸是想拢着女儿就近婚配的,两个妹妹的婚姻不顺,让他在女儿和侄女的婚事上,又多了几分谨慎,请宫里的教习女官来,那指定是不可能会在江州找了,他抿唇注视着父亲的表情,并不像妻子吴氏那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