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牵扯到了蛊虫之祸,知事那边接到报案,问清了事情因果后,跟经历崔榆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请了府尊来处理。
对于这种带着异族稳秘事的东西,若不是这次爆出来,并真切的发生了,基本说出口都要被人当神经病看待,可他们自己人当中就有中招的,并且有亲眼看过严修大了肚子的,因此,即便仍觉得此事不合常理,且透着荒诞诡异,却是再不敢掉以轻心,置之不理的。
之前由于水路不通,很多信息被封锁在江那边,等到武弋鸣、王听澜等人入了江州后,这些个被闭塞了多年视听的人,才知道,荆南圣蛊的拥有者,竟然就是大宁开国帝,现如今的太上皇,让想要跳脚质疑这是邪蛊巫术,想挑动民众恐慌,制造动乱的人,都无从发挥。
皇权至上,谁敢指着太上皇的鼻子说,他是用了邪门外道之术谋夺的皇位?便是心里想,嘴里也不敢说,何况太上皇这些年征伐冲杀,一次次的击敌于马下,可都万人目睹,晓谕全军的,他明明有如此神物,可却从未依赖过它们,只当养宠物般的养着,谁又敢指着他鼻子挑拨,连点个人爱好都要攻击,这得长了多大的胆子,敢拿脑袋硬碰硬啊?
是以,在清剿那九家及从案犯期间,虽有流言尘嚣,却在毕衡一张公示之下,全都偃旗息鼓的按下了骚乱,没能引发大范围的暴动,百姓畏皇权,也敬皇权,可当蛊虫这等可怕之物与皇权联系上之后,他们又会将之脑补成天赐神物,否则前朝那么多皇子,怎么就让太上皇抢得了天下呢?
虫肯定是个好虫,就跟猫狗生来软萌一样,主要得看饲养它的人是谁,前府台要不是觊觎人家姑娘年轻貌美,强抢了人家为妾,也引不得如此大动荡,因此,有因必有果,倒也不能无耻的将人之恶,强行按在没有嘴辩驳的宠物身上。
宠物发疯,全乃人为,若还要被行恶之人牵着鼻子走,以虫蛊为借口,行害人之事,那跟助纣为虐等同。
衙署门前的告示,叫老秀才们连日宣讲了多遍,又有衙差敲着锣的挨家挨户告知,现在全府城的人都知道,蛊虫不可怕,且普通人压根养不起,一窝娃子给一锅粥就能糊一顿肚饱,蛊虫那可是非珍贵药材不吃的,是以,根本不用担心那挑拨之人宣扬的随处可见论,放心,这东西宝贝着呢!能叫你们有生之年见一次,就够有幸的了,是余生吹牛皮都能引人羡慕的程度,还想天天见?可洗洗睡吧!没那么美的事发生。
物以稀为贵,只要把一样物什抬高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那别说虫子,鬼也能变成叶公好龙那样人的追捧之物,害怕这等软弱情绪,会被虚荣心全部灌满,谈虫色变就转成了追热点的潮流事。
哪都有一帮子闲出屁的纨绔,来引领一座城的话题趋势,只要整成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缺憾心理,就肯定有人为了虚荣心而战胜恐惧,成为追捧赞美中的一员。
崔闾当时忙着码头的事,也没空给毕衡深度解释这番心理战术,只叫他出公示,然后找一帮子平时引领城内风流的纨绔来,那可怜的九家子门内的小纨绔们,听说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立马硬着头皮,忍着发麻的内心,三五成群的,在那几日里作出一副欢腾样,硬生生的帮着毕衡将城内惶恐的气氛,给冲散化解了。
于是,当崔闾接过江州府权时,城内气氛已经趋于平和,百姓也不再谈虫色变,生活秩序基本恢复正常,没有能再以蛊祸挑起民乱的土壤。
百姓在连日的心理疏导下,变得更加理智,尤其王听澜借机将妇协部建立了起来,每条街巷里都设了妇委大娘,专管着门对门的口舌之争,并着对妇孺之政的宣讲,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朝廷的新政律法,在许多失了劳力的灶户人家,尤其普及成功。
她们或许不能深度理解新政实施的必要性,但劳力的缺失,让灶户人家陷入的绝境,却因为妇协新政里的一条独立女户藉册的制度,而燃起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再不用担心因为家里没男人,而被族内将家产侵占分配出去,以及再强行安排她们嫁人的酸苦事发生了,有了女户,她们在这世上,也就有了可立足之地,有能与人说不的权利了。
王听澜在灶户群里开展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外城的爷们几乎拦不住家里的娘们与她交往,更不敢轻触她身上的官威,如此一来一往,妇协初创的江州分部,比除了北境以外的任何一地,都做的成功,而内城里面,近日也陆续有妇人向妇协递了橄榄枝,邀王听澜带人去内城普法。
故此,在武弋鸣加紧练兵调船,忙的不可开交之际,她也没能闲着的,忙的数天不见人影。
这个来告状的男孩子,就是她在宣法中发现的,然后经过了解,决定应当帮他一把。
既为了让他有能替自己讨个公道的机会,也是想将这样一类新人种告知出去,她相信,像这个男孩子的遭遇,肯定还有。
她把人带到衙署门口,自己却没进去,只叫他去告,男孩子现在抓着她跟抓救命稻草般,从她眼里看见了鼓励可依赖的目光,于是,坚定的递出了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