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絮知他会装乖讨巧,就说:“你是有事吧?”
秦放收束形容,敛息道:“是了,落下功课几日,还得补回来,明日休沐,嫂嫂怎么安排?”
见他殷勤,兰絮已然知晓理由,斜斜看他,说:“你功课不错了,又不需要考功名,如今倒像是个好学的。”
秦放听出她言语里讽意,只当如平时,又说:“这就看是什么先生教授了。”
以前他这么说,兰絮就当他奉承恭维自己水准,虽然以他的功底,也瞧不出深浅。
如今,兰絮倒觉得,还有别的意思。
她拢了拢披风,暂时不点破他,只说:“行了,先吃过饭,晚点再说。”
饭毕,桌椅俱已搬到书房,少了秦秀才,秦放也神色如常。
到戌时中,兰絮便收了东西,说:“和往日一般罢,明日的安排,明日再说,只一点,早上这时间,不用来找我。”
秦放知道她懒怠,每日睡到辰时,正好在醒后洗漱吃顿饭,回去又补觉,他没得去讨嫌,说:“好。”
兰絮走后,秦放在书房里待不了多久,他拿起案头的匣子,回到自己院子,打开匣子一看,神色却骤地微变。
“十尘。”
秦放叫外头,十尘便进了屋,询问:“二爷,这是怎么了?”
秦放:“你去问,谁动了这个匣子。”
东西一样没少,但是他每次放的时候,都记住了位置,状态,尤其是手帕,褶皱如何他都记着,眼下这手帕显然被人动过!
秦放不喜别人碰自己的贴己物,这也是他以前不蓄奴仆的缘故。
再加上做锦衣卫的,若反被奴仆翻了他的东西,传出去像什么。
何况被动的,是他最私.密、最不可外道的东西。
转瞬间,秦放的怒火腾的一下,目中熠熠,踹了一把交椅,只看那椅“砰”的一声,就折了椅子腿。
正好,十尘已经带着两个小丫鬟回来。
他还没开口呢,小丫鬟们看到椅子的惨状,“噗通”跪到地上,身体颤抖如叶:“二、二爷,我们知错了!那日是我们打扫,却不慎弄翻了二爷的东西。”
认错倒是快,秦放冷声问:“当日在场还有谁?”
小丫鬟:“芸、芸香,小娟,还有……”
听到小娟的名字时,秦放眼瞳微微一缩,表情掩得仔细,只问:“这件事,大.奶奶知道了?”
小丫鬟头垂得更厉害了:“知道的,奶奶也在,还拿去看了,并叫我们管好嘴巴,二爷,我们听奶奶的,什么都没说。”
秦放:“……”
他像含了一口铁水,生吞不下,张口又无法言语,他猛地握起拳头,指节发出咔的一声,他忙又松开手。
被外人听到,只怕察觉端倪。
可是,脑海里不可避免,出现一个想法——她知道了。
知道他这点无法示于人前的心思。
而她知道后,却也没说什么,还如往常一般,和他说话,教书。
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秦放无可考据,只知自己心乱如麻,方知那“辗转反侧”四字为何物。
这一夜,他既是睡不着,披了件衣裳起身,自己点灯,磨完墨把墨条一丢,就开始写东西。
写一张,废一张,便烧一张。
至五更天,秦放把写得最满意的纸,拿起来,这是他根据过往见识,加上兰絮的教诲,所能写出来的最能看过眼的玩意。
等墨迹干了,他将它收入怀中,叫守夜的十尘收拾地上的灰烬,就朝秦秀才的房间去。
那纸上有烧不透的,便露出几个字,似乎有和字,又有离字。
十尘看不真切,也没多想,收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