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县到京城二百余里,不算远,我与上面请示休息的时间不短,每天走二十里,不过十日就到京城,没有想象的折腾。”
“再者,进京后,我可以向宫里递腰牌请太医,来给大哥诊治。”
江氏听得脑中一晕一晕的:“什么太医,那些专为娘娘贵人看病的,我们也能看?”
秦放轻狂:“如何不能?”
他拿命换来的权势,虽然不像江氏以为的,能随意打杀良民,却比江氏眼界的范围,广多了。
江氏和秦秀才狂喜:“那是极好的!”
若要进京,就得赶紧动身,否则入了冬,路上就遭罪。
三人说定了,如今是未时中,左右家中没有好东西,江氏只要收拾银子、惯用的钗环,其余一概不要了不可惜。
暂定申时二刻出发。
秦放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可以歇息。
他披星戴月赶回来,未曾合眼,趁着这个时间,正该好好歇息一下。
他步进西侧房,迎面非是闷柴味,却是一股很难形容清楚的……香气。
不刺鼻,也不是男人惯用的熏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场大雪之中,万籁俱寂,天地渺茫,纯净而凛冽,一寸寸沁入心扉。
秦放眉峰轻轻一耸,再看那铺好的蓝色被褥,心下一软。
这还是头一回回家,就有干净的被褥。
是母亲给自己准备的?不是,不说她没提前收信,就算有,也不会准备。
那就只能有……
秦放眼前,蓦地浮现少女白皙却透粉的面颊。
从她在客栈吃饭的对话,就可以推测出,甭管她有什么消息,却是早猜到,他会回青山县。
只能是她准备的了。
这就是长嫂如母?
他身体硬邦邦的,仰面躺在床上,本是习惯屋内若有似无的香气,这一躺着,觉得那味道更浓郁了。
柔软中,带着点韧质的床褥,竟是如此舒适,他的意识蓦地下陷。
……
兰絮和小娟,说是去烧水,其实在偷闲。
女孩家家把手伸到柴火前烘着,小声说话,好不开心。
江氏看不过眼,啐了一口:“两个懒货,二哥儿要带咱几个去京城,等等就走,你们还不快收拾东西?”
兰絮:“等等就走,这么急?”
江氏得意:“二哥儿接我们去享福,着急也是自然,你们这是沾了光。”
兰絮起身跺跺脚,说:“晓得了。”
江氏忙先收拾金银珠宝,兰絮径自往西侧房去,如往常,推门而入。
只是房中不太对。
一瞧,那大喇喇躺在自己铺盖上的,不正是秦放那厮?
他还没脱鞋,那双臭鞋还沾着泥巴,就这么躺在她费劲巴拉铺的木板床上!
真是放浪形骸,好歹她是他的嫂子,江氏竟也不拦着他,由着他这么乱来?
兰絮恼了,噔噔噔走到秦放身旁,转了两圈,秦放还睡得香呢,她想叫他起来,却也只能试着推他:“你起来……”
话语未落,突的一阵天旋地转,兰絮窒息住,秦放一手按着她的后颈,又将她双手反剪与身后,一膝跪在她后背。
这是一个押罪大恶极的犯人之姿势。
若不是兰絮发出一声闷哼,她的脖颈,就该被秦放拧断。
而下一瞬,看清楚眼前之人,并非来索命之恶徒,而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嫂嫂,秦放立时与烫到般,松手。
兰絮趴在被褥上,一动不动。
秦放不去想方才指尖拂过的柔嫩肌肤,他摁了下眉眼,忙也站起身,说:“嫂嫂,你怎么进来了?”
兰絮冷笑,斜眼他:“我倒想问你,怎生睡到我铺盖上了?真真听了你母亲的挑唆,不把我当嫂子了?”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这是你的?不是给我……”
这下兰絮也知晓是误会,可气那江氏,明知她睡在西侧房,却一声也不提醒她的二哥儿。
到底是不重视。
兰絮闭了下眼睛,懒得解释。
不曾想,秦放却也没有出去,他只是垂眸,思量了几息,道:“方才没收住力道,你起不来了?”
盖因兰絮一直维持着趴躺。
秦放知道自己的力气,虽然清醒后就收着了,但真可能伤到她。
却见兰絮转过身,她一手支着脑袋,杏眼眼尾微挑,说:“我有一躺床上,就懒得起来的毛病罢了,你可以出去了。”
这还真不是诓秦放,她一趟,就不想起来了,估摸着还能小睡一刻钟。
秦放便觉生出的担忧,实在多余。
她果真是懒极了的。
他单脚踩在那被褥上,一手撘在膝盖上,俯视着她,好笑道:“嫂嫂,这儿是我的地,该出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