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学馆中大家提不太起劲,昨个儿许多人吃了酒,今天都在揉额,打呵欠,感叹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兰絮却神清气爽。
她背着小挎包,一步三跳,迈进后门。
刹那,众人都精神了,围了过来把她摁在原位:“谢十一,昨天好大风头啊!”
兰絮弱小可怜又无助,拱手讨饶:“各路英雄好汉,小弟不过班门弄斧,学问甚浅,怎么能和诸位比?”
众人:“不能再让这小子再装下去了,大家别给他骗了!”
“就是!”
“你现在做一首七言律诗。”
兰絮:“……”救命!
正好,谢玉君和姊妹们刚进来,见状忙来解围:“不准欺负小十一!”
众人笑了,也不好再逼着兰絮。
其实,昨晚在船上笑谢十一的,大部分是乙等的,甲等大家都知道谢十一什么样。
她能脱颖而出,虽是因傅探花一激,但没有的东西,还真拿不出来。
自然,从此往后,他们心底里,也不再看小谢十一。
兰絮松口气。
谢玉君过去纬纱那边前,朝兰絮眨眼,兰絮也笑。
昨晚兰絮回舍馆,崇学馆都没人,她让小书童去给谢玉君报信。
总算舞灯会完满落幕。
兰絮打个呵欠,从书盒里拿笔,眼角余光,却看到谢骢朝自己走来。
谢骢是谢家的三房的嫡长子,今年十六,少年承了谢家的好样貌,浓眉俊目,在甲等中学问也名列前茅。
因谢玉君,兰絮和他有过交谈,仅限同窗之情,像这样专门来找她,比较少。
兰絮先问:“怎么了?”
谢骢目光微微闪烁:“小十一,昨晚还好吧?”
兰絮:“好啊。”
昨晚上,谢骢顾着招待别人,秦锐走了许久之后,他才发现的。
后来秦锐一直没回去,谢家着小厮出去找,才发现秦锐被扭送衙门,关着呢,再一问,傅洵出手的。
这下可就大麻烦了。
他们没弄懂秦锐怎么得罪傅洵,谢骢却直觉,和兰絮有关。
昨天暖融融的光华之中,双手奉灯的少年,逐渐与眼前懵然看着他的影子重叠。
是啊,他怎么才发现,兰絮的好看,像是一口清甜鲜香的果酒,初尝惊艳,越品越醇,唇齿留香。
于是,兰絮就看着谢骢,突的红了脸。
谢骢:“没、没事就好。”
他匆匆回去了。
兰絮:“……”
兰絮问系统:“我做了什么吗?”
系统:“没有啊,不过,谢骢的反应符合判定,絮絮可以乘胜追击,再加把劲!”
兰絮撑着下颌,幽幽叹气。
系统:“他十六了,你们出了五服,合适的,你该不会还要咸吧?再过一年本届崇学馆学子各奔东西,就难办了!”
兰絮确实想咸,不过,她不想对谢骢出手的理由,还不是这个。
她道:“谢骢心性一般,今年八月就乡试了,我现在出手,考前谈恋爱,不就害了他?”
断人科举,堪比谋财害命。
兰絮:“所以等考试完后再说吧。”
系统:“行吧。”
它还是相信一下宿主,她的安排一般不会出错。
兰絮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她还没能全舒展开筋骨,就看傅洵一身石青衣裳,身形玉立,眉宇冷然,双目若渊,进屋的第一眼,向着最后一排的她。
兰絮:“……”
兰小鸡好像被老鹰盯上了。
她赶紧乖乖放下双手。
这个月除了元宵,也没什么好日子。
兰絮尚未过童试,甲等里,除了谢玉君等女孩,其余人都过了童试,有秀才的功名,都在准备八月的乡试。
几个学究出题,也全都跟着乡试,兰絮可是上了一回难度,类比是小升初还没过,直接中考。
也还好没课业,让她偷了好几回闲。
二月里,兰絮过了童试,成为一名秀才,这有赖庆湖省童试的搜身没那么严格。
二月十八这一日,江之珩回来了,果然如傅洵所说,最迟是二月。
只是他出现在崇学馆,大家都有点不敢认,之前俊俏水灵灵的少年,暴瘦一大圈,双颊凹陷,竹竿似的,没了精神气。
卫国公府的情况,从北及南,传了过来——
卫国公府历经千辛万苦,从杭王案里摘了出去,不至于落到被流放发配的下场,却也大伤元气。
卫国公被褫夺一等国公爵位,贬为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