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这个念头就被压下。
傅洵好笑,也不能光凭此,就认定谢十一好男风,难道看了史记的《陈涉世家》就要筹谋起义?
虽则男风和起义,两件事性质不一样,但光靠书单下定论,确实早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谢十一整个年节期间,都在看闲书。
家风不严。
从这个小细节,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谢十一平日在家中,是顶顶受宠的,只要她会写字,家里人就往死里夸。
与傅家截然不同的土壤。
像这种书,在傅家子侄的书房中,连名字都不可能出现。
他倒不介怀当个恶人,矫她性子。
……
崇学馆开馆,为了煞煞过节攒的懒劲,每个学子都会一份有开馆课业。
课业分到兰絮这时,多放了一份。
兰絮:“诶,等等,我是不是多了一份?”
负责发放的小书童:“没有弄错,十一郎就是两份,是傅探花交代过的。”
兰絮:“……”
又!是!你!
捏着两张纸,兰絮在心里亲切地问候傅洵。
过完个年,她骨头都酥了,脑海里学过的东西,通通还了回去。
再看这些课业,真有种看天书。
兰絮朝系统哭唧唧:“不好意思,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文盲。”
系统语重心长:“按照傅洵的标准,你现在好像也算。”
兰絮:“……”
扎心了,它不是她那么软软的系统了!
接下来几日,兰絮光埋头解决课业,等到正月十三,才发现,卫国公小世子江之珩还没回到怀名。
快七日没有饭搭子,兰絮还是不习惯。
十三早晨,她从钱妈妈手中,偷偷接过双份的肉包。
一道清澈女声叫了她:“小十一。”
兰絮做贼心虚,忙把包子藏在身侧,回头一看,是谢玉君。
她朝谢玉君笑:“你今日好早。”
谢玉君:“我有话跟你说。”
食肆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带着丫鬟芳甸与兰絮,去到人迹稀少的书库后门。
她正要开口,兰絮敲书库后门:“里面可能有人。”
谢玉君:“我没想到,你还挺警惕。”
兰絮:“还好还好。”吃一堑长一智。
书库里没声音,谢玉君方直言:“江之珩家里卷入大麻烦了。”
兰絮:“啊?”
谢玉君压低声音,只说三字:“杭王案。”
实则初八、初九,杭王案就传到了怀名,崇学馆的学子们颇为震动。
尤其是去年,蔡老第一次分甲乙学次时,曾暗暗问过他们,关于站哪个王爷的问题。
当时不少乙等学次的学子,思虑好一会儿,知晓杭王势大,军功在身,就写了杭王,此时杭王出事了,他们心中都一颤。
方能体会蔡老一片苦心,与傅洵当日的教诲。
局势千变万化,千万不可等到临了选择之际,才匆匆决断,而是从最开始,就要纵观全局,把握心中。
杭王案年初五发作,初七朝廷就处理掉了杭王和清和,但他的党羽,还得慢慢清算。
满京风声鹤唳。
卫国公府与杭王交情甚笃,不管有没有参与贪腐大案,恐怕难逃一劫。
前几天,兰絮听闻杭王案时,觉得离自己还很远,一听江之珩家被卷进去,突然又觉得近在咫尺。
上个月还是同窗,江之珩还给她写了贺年帖。
她写给他的,还没送出去。
颇为唏嘘。
谢玉君一叹:“当真波诡云谲,谁能料想,清和会失势力呢。”
兰絮琢磨过味来:“还是傅探花聪明。”
远离京城,既不受迫害,也不受牵连,当然,也远离政治中心,除非有百般能耐,否则回去就难了。
谢玉君:“不过,清和倒了,傅探花或许会被传召回京。”
兰絮:“对哦。”
她没想到这一层面,难怪这几日,崇学馆有股躁劲,原来是大家在揣测傅洵要回朝当官。
不说崇拜傅洵的学子,就是一些和兰絮一样畏惧他的,也十万分的不舍。
除了兰絮。
她突然咧开了嘴:“嘻嘻。”
谢玉君:“?”
兰絮:“咳咳咳。”
谢玉君猜到她心里雀跃着,不过她作为主家的人,也不清楚傅探花的打算。
傅探花是谢家请来崇学馆的,谢馆长去问,傅洵也只说等调任。
他心里早有成算,只是除了蔡老,谁也不知道。
谢玉君还是想到江之珩,把话题牵了回去:“傅探花应该知道江家的动静。”
兰絮点头:“确实。”
谢玉君瞅着兰絮:“要不,去问问他?”
兰絮想到,江之珩年节走之前,他还说回来后,会给自己和谢玉君带京城的土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