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洪灾,珉县首当其冲,若你是珉县县令,该当如何?”
彭学究张了张口,这……
他想拿论语和四书五经考兰絮,却没想到,蔡老会考时政策论。
他平日,也嫌弃兰絮那手烂字,可这个问题,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是否太刁钻了?
然而,蔡老目中坚定,彭学究合上嘴巴。
堂中饶是课业最好的学子,也深深皱眉。
兰絮也昏了。
换在后世,简直是用高考题,来问初中生,连读题干都成问题。
系统:“还是我上吧!我现在就去查元和四年庆湖省的历史,最多一分钟,你等等我。”
兰絮:“只要写个‘解’,就能得二分。”
她至少把“解”写了吧。
她看的书很杂,有四书五经,有游记话本,大脑好似打开了一个宫殿,尘封已久的信息,如纸片般飞了出来。
组成一串串重要的信息。
兰絮先问蔡老:“我记得,珉县历年洪涝,水位最高不超过珉县的东柘山,县中还有防水部?”
蔡老摸胡须:“没错。”
兰絮捋题干带来的信息:“沈钦差被困路上,朝廷救灾物资无法及时送达,得靠百姓团结自救,假如一切正常运行,在庆河决堤前,三千县民,已撤上东柘山。”
“然而东柘山再大,全县百姓躲上去,地方也变小了,难免滋生冲突。”
“首先必要安抚民心,恐怕衙役顾不全,请每个家庭出一人,允以减税银钱,组成临时安保,家庭为主,性别为辅,分开管理。”
“……”
天灾既已至,必须抓大放小。
百姓为大,财产功名为小,光安抚百姓,就有千万种做法。
她说得慢,音质如清泉,泠泠动听,话语里的条理,更令人难以忽视,引人入胜。
堂上,谢骅几人脸色很精彩。
江之珩是惊讶之余,心情也微微波荡起伏,他自己光想着去对付洪涝了,兰絮却把目光,放在灾民身上。
就连系统,也惊呆了。
讲完粮食和水的再分配后,已经过去一刻钟,兰絮停了下来。
许多学生都目光炯炯盯着兰絮:“快说呀。”
“怎么不说了?然后呢?”
蔡老本是闭眼听,老人睁开双眼,收敛了严肃:“还有呢?”
兰絮:“我口渴了。”
众人:“……”
兰絮找补:“这么讲下去,没什么必要。”
“所谓:纸上谈兵易,行军遣将难,先生明知学生还有很多不足,学生就不献丑了。”
蔡老突的一笑:“献丑?你看满堂,有谁有此丑可献?”
谢七低头,那些嘲讽过兰絮的人,纷纷目光躲闪。
谢骅更是用力攥着拳头。
兰絮谦逊:“先生过奖。”
蔡老抚须,笑道:“如你所言,倒不是你的提议有多珍贵,只要是个正常官员,都能列出此等对策。”
“可那是经过科举的官员,而你到现在,还没过童生,这是第二难得。”
能得蔡老夸赞,众人对兰絮心生佩服,他们也从没想过,这个课业最差的学子,竟能回答出答案。
蔡老只说了第二,没说第一。
门外,傅洵却知晓,这个第一,那就是兰絮的侧重点,始终是民。
她有一片纯澈之心。
早在兰絮刚开始作答之际,傅洵就来了。
他今晨送姚章离开怀名,告假半日,等到现在才到。
他身着石青色襕衣,腰束玉带,因为来晚了,步伐加快,但行走之间,衣摆倒没有被踢得乱飞,越发显出沉稳如柏,清冷若竹。
听得屋内争执,他低声问书童,知晓了情况,方要推门而入,兰絮的策论也便开始了。
于是,他垂眸听到现在。
听得兰絮说一句“口渴”,他突的弯弯唇角。
当日,他选择离开朝堂,是为自己一片纯澈之心。
只是,洪流泥泞之中,他选择等水清澈了,再回去,然而,就算水很浑浊,兰絮也能在里面悠哉摸鱼。
他们殊途,但同归。
很有意思。
……
屋内,蔡老下了判断,对兰絮说:“你能答出纲领,这篇策论,合该是你写的。”
兰絮松了口气,这个“解”救了她。
系统则心情复杂,这不是能翻身吗,不是能吗。
呜呜,那它有什么用啊。
众人则哗然:“谢十一深藏不露啊!”
“好一招抓大放小,谢十一,等一下我们好好聊聊?”
看着少年们一个个星星眼,兰絮突然头皮发麻。
怎么办,她只想摸鱼度日啊!
不会以后一个个都找她团建写作业吧,不要啊,万人迷是这么用的吗?
只是,疑云还是不散:“真有这么巧吗,即使一个是自己想的,一个是翻了县志,怎么会重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