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大爷”又来了。
她的睡衣是长袖长裤,绣了一朵红玫瑰。应该是和刺绣衬衫是一套。
她刚刚洗完头,也不梳头,前额挂了一缕湿发。她喊:“喂。”
他转头:“你要?是张牙舞爪,现在这样就是一个梅超风。”
“有没有吹风机?”李明?澜把这里当酒店,有要?求就提。
孟泽关上水龙头:“不知道?。”
轮到她说风凉话:“不买个洗碗机啊?”
“马上去下订。”
孟泽找了一圈,拿出?一个老旧的吹风机。
吹风机的原色应当是白?,如今已经泛黄了,手柄上有不少磨痕。
李明?澜试了下插电。
吹风机发出?呼呼的马达声。
还飞出?一阵烧焦味。
也管不了那么多,李明?澜举着吹风机,对着头发乱吹一通。
头发在眼前飞,她想起当年,她对着风扇练习如何捕捉乱发的风情。像聂小?倩的女鬼,岂不美哉。由此?可见:“女鬼”不一定?贬义词。
孟泽洗完碗,出?来就见她发丝飞舞,脸躲在头发之后。
高三的网球赛那天,风卷起她,她一回眸,摄人心魂。
李明?澜掀开一缕发,露出?小?巧的脸,但?很快,她又把脸挡住了。
孟泽斥:“夜晚不要?演女鬼。”
“我美貌无敌,无可挑剔。”
“粗俗村野,不登大雅之堂。”
“哼。”那又怎样?她拿着吹风机去主卧了,关门,锁门。
然而,备忘录上的事项还需要?孟泽去完成?。
李明?澜虽然在小?本本里记下,生完孩子就去吃萝卜糕,但?在怀孕五个月,她就再也不惦记萝卜糕了。她嗜酸。
当年保姆给她做酸梅汁。
如今她就折腾孟泽。
吹完头发,她嗓子干,出?去灌了大半杯水之后,说:“我要?喝酸梅汁。”
理直气壮的架势,仿佛孟泽就是她家保姆。
孟泽半躺在沙发:“你是来避险,不是来当公主。”
“我当初就说要?去住酒店。是谁说的。”李明?澜故意学着他的冷漠语气,“你有孕在身?,住酒店不方便。”
他的原话,她一字不改。
孟泽成?了理亏的一方:“我收留你是仁至义尽。”
李明?澜抄起抱枕,使劲朝他砸。
孟泽接过抱枕:“你不要?得寸进尺。”
“哼。”一团棉砸在他身?上,反倒是她使了大劲。
“李明?澜,你当心你肚子里的东西。”
她扬起手,忽然觉得昨天早上扭到的腰在这时又闪了一下,她喊:“哎哟。”她立即用手捂住侧腰。
“李明?澜。”孟泽抢过她的枕头,“你伤到哪里了?”
“不用你管,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是孕妇,你乱来什么。”
李明?澜又抱过抱枕,没有再打,而是把自己的脸埋到枕头里,吼几声:“让你说我孩子坏话,让你说我孩子坏话。”
她可怜的孩子,都没得到过亲爹的一丝疼爱。
孟泽夺过枕头:“别把自己憋死了。”
她扶着腰,跌倒在沙发,扯到伤处,她又叫:“哎哟。”
“上医院。”
李明?澜斜斜瞥过去,真难得,孟泽这时候终于不是平静无波了。
不得寸进尺的人就不是李明?澜。她说:“我要?吃酸梅汁。”
“好好好,酸梅汁。”他问,“哪里痛?”
“腰。”她扶着揉一揉。
“上医院。”孟泽想扶,却又不敢碰她肚子。
李明?澜仰靠着沙发。
也是个怀孕五个月左右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下楼时望不见楼梯,忽然脚下一滑,她险险扶住了栏杆,就要?撞到肚子时,她费力转身?,让自己的后腰卸了力。
她被保姆扶着去休息,她也像今天这样靠在沙发。
当年有想过的,孟泽肯定?在大学里争夺第一名?。
他没有上大学,但?他也意气风发。
“李明?澜。”见她半晌没反应,他喊,“李明?澜。”
“只是撞到了腰。”
“上医院。”
“不去。”去医院岂不是穿帮了,“不去。”
“真没事?”
“有事,我要?喝酸梅汁。”
“我去买。”
李明?澜跟个大爷似的:“我好无聊,有没有武侠片?”
孟泽开了电视:“自己找。”
“快去快去。”她挥手,像在赶苍蝇。
李明?澜这次的闹腾不是在半夜,难度比昨天的低,孟泽很快回来。
李明?澜倒在沙发,在电视的喧闹声中睡了过去。
她还没有显肚子,但?已经追求莫名?其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