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倒在沙发上,又想,假如回到高三的下半学期,莽莽撞撞的她还是会走相同的路。
她是李明澜,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天冷着,她只能把自己的外套当被子,缩在沙发上。脚上的疼,远没有心里的疼更疼。
*
半夜,孟泽跟梦游似的,搬开椅子,打开门,在森然的夜光里,飘着到了沙发边。
李明澜把自己蜷缩得像一只虾,头都要低得碰上膝盖了。
他飘回房间,拿了被?子,轻轻盖到她身上。
她动?了动?。
他不?动?。
如果他没有退学,她不?会来。原来退学居然有这样的好处。
孟泽坐到茶几上,也?就是多吃了两片药,才能这么安静坐在她的身边,不?急躁,不?发怒。
*
李明澜醒来,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手撞到沙发。
半睁开眼,望见周围,嘟囔说:“孟泽,我怎么又睡在沙发了。”
下一秒,她清醒了。
不?是高中?时,但?身上的被?子是暖的,总不?可能是鬼给她盖的被?子。
天空放晴,天际露出鱼肚白,她该回去了。
孟泽吃了药,却是一夜没睡,一听到外边传来声响,他立即出来。
李明澜折好了被?子,笑起来:“谢谢你的收留。”
“李明澜。”孟泽拦在她的面前。
“我的脚不?碍事。”她几乎是抢在他前面开口。
“不?吃个早餐吗?”
“不?了。”她还要回去送儿?子上幼儿?园,但?她没忘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孟泽,如果你想继续读书,我还是会帮你的。”
“为了良心?”孟泽又有点讽刺的意味。
“随便你怎么想。”
“人?的一生每一个转折都是前一条线的断点,有的能接上,有的却不?能。”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一看。
来电显示的名字很大,是姚希津。
孟泽知道?姓姚的是谁,他让她走了。
孟泽去阳台抽烟。看着楼下,李明澜一步一步走出来。
他一手夹下烟,再抽两口,见她脚步慢了,他突然抓住栏杆,手背青筋暴露,他要是克制不?住,他可能就会从这栏杆上跳下去,去追她,去抓她,去捆她。
去让李明澜变成他的李明澜。
可他也?只是抖了抖烟灰,把烟衔回嘴上。
李明澜越走越慢,直至停下来,猛然回头。
飘出的烟挡了他,也?挡了她。
他的烟歪了歪,和?她对望。
她想挥手告别,却又握紧拳头,掉头走了。
*
李明澜送了儿?子去幼儿?园,之后去了继续教育学院,咨询退学之后的高考。
她回到哥哥的家。
见了孟泽几面,连她都心烦气躁了。
她很久不?曾打开电脑,她现在和?她父亲一样,装了msn软件,用来和?国外同学联络。
和?高中?同学断了联系之后,她没有再上过qq。
这两天前尘往事回忆太多,她有些想念高三七班的同学,下载qq,登了她的第一个qq号。
班级群冷清了,李明澜翻几页历史记录就到顶。
她见到周璞玉和?田滨那天的对话。
思绪一转,李明澜用力拍桌子,把自己的手掌拍疼了,她“哎哟”两下。
她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
她知道?那个给孟泽打电话却备注为“李明澜”的人?是谁了。
李明澜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真的差。高中?时用了几年的手机号码,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点卡顿,她好一会儿?才背起全部的十一个数字。
她打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把甜甜的声音:“喂。”同时传来了一首韩语歌。
李明澜知道?是上次那人?,但?贸贸然打这么个电话,她又不?知说什?么。
“安妮哈塞哟。”女孩又说了韩语。
李明澜开口:“你好,我以前用你的这个号码,后来注销了。”
“啊,你是阿扎西的女朋友?”女孩又惊又喜,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原来他真的有女朋友啊,我以为他骗人?的。”
“阿扎西?”李明澜至今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
“他说他快四十了,我就叫他阿扎西。”女孩说,“而且,他的声音和?我叔叔的很像。”
“你叔叔?”孟泽的声线没这么老吧。
“我叔叔十年前走了。”
“节哀。”
“我特别想我叔叔。哎,你和?阿扎西是同学吧?我听他说过你的事,我也?是美术生,我叫熊悦喜,将来的美术界一定会有我的大名。”熊悦喜笑呵呵地说,“你们俩虽然快四十,声音很年轻噢。”
李明澜不?去拆穿孟泽的谎。她想,如果到四十岁都还是男女朋友关系,那也?太菜了。
她出国之后换了手机,没了和?孟泽的所?有记录,她也?没有他的好记性?,她忘了他的十一个数字。
她表示自己丢了手机,忘了孟泽的号。
熊悦喜非常热心,直接报来十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