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就没有他和她的拥抱。只余他一人留在这里,逼着自己冷静地?回到现实。
说起药,对了,他今天要去药店结账。
*
还差几?分钟就到十?点。不是雨夜,街道?安静。
谢山河调低了壮胆歌的音量,跟唱着:“哼哼哈兮。”他准备去关门,却见一个白衣人影站在树下。
“谢老板,我来结账。”
谢山河看过这人的处方单,知道?他名叫孟泽,其?他的不了解。
妻子今天抱怨,万一赊账的人跑了怎么办?
谢山河却笃定,孟泽一定会再?来。
谢山河迎出来:“你小子长?记性了,十?点的钟还没有响,你下班了?”
“嗯。”
话音刚落,店里的钟响了一下。谢山河笑:“算得真准。”
“谢老板,早些?休息。”孟泽转身离开。
店里有人出来。
谢山河说:“山蝶,关门了,你去把外面的牌匾收进来。”
“好的。”名叫山蝶的女孩应声。
谢山河把钱揣进兜里:“我这一天发愁啊,生怕这小子午夜来敲门。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
孟泽结了帐,却是把药搁置了。
他停止服药。
少了药物的镇定,他又开始失眠,同时某些?恶意的冲动随之?而?来。
比如,有仇报仇。
他闲来无事,就去曾追小偷的那几?条街,走走停停,观察来往的人群。
对小偷来说,钱包里的那张画毫无价值,应该早就被丢了。
越是这样想,孟泽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阴沉。他没有再?见到那个小偷。
他拦了车回家。
的士司机说,前方修路,于是绕到另一条路走,正好经过岩巍中学的侧门。
孟泽下了车。
岩巍中学的管理仍然不太?严格,从侧门就可?以进校园。施工队已经进场,正在另一边忙碌。
五年前,孟泽来过这里,之?后的每一年清明,他都会过来。
他和李明澜有一棵树。他抵住她,在这一棵树边热烈地?亲吻。
一年又一年,树干比他高三时更粗壮了。
“突突突”声响传来,是施工现场的挖掘机轰然工作?。林木被震得摇曳落叶,鸟雀早就惊走。
孟泽却要享受平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支烟。他点上,抽了好几?口。
*
得知李明澜做了流产手术的那天,孟泽来到树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他把自己的烟盒,以及一片草莓味口香糖,放进坑里,埋上土。
紧实的土泥被挖出之?后变得松散,填不平了,隆起一个小土坡。
那时,体育馆的翻新工程已经完成,但仍有废弃材料遗留在现场。
孟泽捡了一块废弃木板,插在土坡上面。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坟墓。
*
孟泽再?次来到这里,蹲下去,摩挲着陈旧的木板。
空白的——他没有刻字。
他的孩子没有睁开眼睛望一眼世界,又走了。
只有李明澜是个傻子,只有李明澜心疼孩子。
如果孟泽的女儿在十?八岁遭遇和李明澜相同的事情,他也会不要孩子。
李明澜的家人精明得很,决不允许她成为单亲妈妈。
这个孩子无名无姓,什么也没留下。
孟泽抽完了一支烟,向外走两步,突然回头,他使劲把小木板按下去。
木板往深处陷,半截插进了土堆。
不是只有李明澜那个傻子才心疼孩子的。
走出岩巍中学的侧门,孟泽把手机从静音切换到正常。
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来自通讯录里署名为“李明澜”的那个号码。
他看一眼,没有理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
崔佩颐和姚希津抵达机场,联系李明澜。
李明澜把聚会时间定在儿子上学时。
几?人不是久不见面的同学。李明澜回国前才和崔佩颐道?别,没几?天,两人又见面了。
“明澜!”崔佩颐给了李明澜一个大大的拥抱。
崔佩颐剪着波波头,穿一件灰白厚实的短外套,配的里衣和裤子都是黑色系,紧身裤勾住一双长?腿,再?搭黑皮长?靴,酷劲十?足。
李明澜穿了件宽松的白毛衣,领口挂了几?颗细碎的白珍珠,牛仔裤宽又长?,她不得不卷起裤脚。
她站在利落的崔佩颐身边,显得更慵懒。她问:“你们打算玩几?天?”
“到处走走。”崔佩颐瞥着边上的男人,“姚大少花了三天的时间做攻略,我如果早早回去,岂不辜负了姚大少的苦心?”
“攻略都是网上摘抄的。”姚希津眉目清朗,嗓子温声和气,“melanie,paige说你最近很忙?”
“忙着洗衣,拖地?。”李明澜弯起唇,“回国了,叫我李明澜就行。”
“习惯了。”姚希津还是不改,“melanie,你今天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