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21:11,天幕漆黑,小雨淅沥。
冬夜寒冷,又下着雨,东洲面馆已经快两个小时没有客人踏步进来了。
自营小店,店员和老板是同一个人。他收拾好厨房,拎着垃圾出门,准备今天早点闭店打烊。
门口就有垃圾桶,流浪狗把它打翻在地,拱着鼻子在刨一个垃圾袋,样子很兴奋。
“找到什么东西了?有肉吃?”李连生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
那条流浪狗,像是听懂他的话似的,从塑料袋里拖出一样东西来。
李连生好奇多看了一眼,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头皮发麻——
那是一截手臂,人的手臂,灰青色。
“啊啊啊!”他一阵尖叫,转身冲到隔壁理发店叫人,“不好了,死人了。”
剃头小哥跟出来,也吃惊不小:“李哥,这这……这……”
“报警!”李连生赶走野狗,拨打110电话。
*
凌霜和周浔安从玻璃大门出去,发现外面在下雨——又冰又冷的冬雨。
“又下雨啦?冷死了。”凌霜叹一声,跺跺脚,搓着手,想回头找伞——
周浔安已然解开大衣,将她兜头罩进去。
他怀中温暖,味道好闻,凌霜立刻觉得今晚的雨也变得可爱起来。
“几步路,就这么走过去吧。”他在头顶提议。
“行吧。”反正这种感觉也不让人讨厌。
凌霜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把她具体带到了哪里。
这一带,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睁开眼,还是有些意外。
那是一家西餐店,很小的格子间,从里到外的布置都是粉红色,沙发椅子上摆放着一堆长耳朵毛绒公仔。
凌霜都不知道,他们附近啥时候开了这样一家店,更不知道周浔安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店面虽小,菜品却不便宜,凌霜翻过菜单感叹:“哇,真有胆儿,在警局对门抢钱。”
周浔安笑:“时间有限,随便点些吃吃。”
凌霜要了一份海鲜意面和一杯橙汁,把菜单递过去给周浔安。他点了一份碳烤鳕鱼和一份芝士焗南瓜。
窗外风景算不上秀丽,但小店屋檐上点缀着不少霓虹灯,一会儿红、一会儿蓝,闪烁交替……
雨水在玻璃上缓慢爬行,被光折射出漂亮的线条。
服务员来送餐品,给他们桌上点起一盏荧黄色小灯。
周浔安整个人镀进光里,轮廓清晰。外套被他脱下来,挂在椅背上,衬衫领口微敞,喉结挺立,有种勾人的性感。
刚刚淋雨过来,他这会儿短发微湿,眼睛深邃迷人,凌霜被他看一眼,心就怦怦乱跳。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试图将眼前的男人,与记忆里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合二为一,但是失败了。
时间过去太久,她几乎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
只记得那时候,哥哥凌霰在她面前自吹自擂:“我们系,大一选的系草是周浔安,大二的系草是我,我们学校女生的眼光在提升。”
可惜,这两位系草,一个身陷永夜,一个改头换面,再无半分从前的模样。
凌霜看着看着,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周浔安看懂了她眼中的晦涩。
“没有以前好看了,是吗?”他声音低沉悦耳,又带着一抹神伤。
凌霜翕动唇瓣,吞咽嗓子,哽住:“有,你以前好看,现在英俊,古话说,相由心生……”
周浔安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一根根啄吻:“抱歉,没能在我是周浔安时,说一句喜欢你。”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啊?”
周浔安低叹:“我答应过你哥,得等你到大二才能追你。”谁知后来,物换星移,他们经历了九年的离别。
提起凌霰,凌霜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哥他就是管得多,我们一起去城隍庙烧香,他自己去月老殿磕头,从来不许我去。我要是反抗,他就说,你这么一丁点大,求什么月老,不如想想你的月考成绩……”
女孩语气轻快,眉眼间带着笑。
周浔安也渐渐从那低迷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淡笑着说:“凌霰是这样的,严于律人。”
“嗯,”凌霜继续吐槽,“他上高中那会儿,追他的人有点多,他应付不了,就把我带去当挡箭牌。有一次,还谎说我是他女儿,直接把那个女生荒谬哭了。”
原本,凌霰是她心里的禁忌,她很少主动触碰那段过往,因为不敢。
可她和周浔安讨论起凌霰,又很轻松。
那种感觉,仿佛是回到了过去——
哥哥还活着,她刚踏入大学校门,她和周浔安躲在他背后,聊他的八卦。
过了一会儿,周浔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小方盒,放到桌上。
凌霜卷了一筷面,好奇问:“这是什么?”
“戒指。”周浔安言简意赅回答。
凌霜扬了扬眉毛问:“哪来的?”他们今天早晚都待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
“中午出去买的。”他淡淡答。
“中午就那么点时间,你还抽空出去买戒指了?”凌霜相当意外。
周浔安把小方盒打开,推到她手边。
里面摆放着一枚蓝色钻戒,切割精致,在灯光下,像是一小片流淌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