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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簌簌下起了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村里的路还没修好,外加积雪深厚,车子开进来需要费上好一番周折。
谭韵泠坐在轿车后排,目光跃过应宁微微隆起的肚子,落在一旁正在玩雪的男人身上。
手套都摘了丢在一旁,雪球握着掌心里团来团去,皮肤冻的通红却还是乐此不彼。
脚边摆着一排用模具做好的小鸭子。
一个崭新的雪球团好,被天蓝色鹅绒服包裹着的身躯颤颤两下,好像是在偷笑,紧接着,趁着一旁的女人不注意,嗖地一下砸在了她毛绒绒的雪地靴上。
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调皮的,想要逗她开心,又怕真的砸到她,因此只丢在她的鞋子上。
还像个孩子。
谭韵泠逐渐湿了眼眶,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是排山倒海的思念,千锤万凿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应宁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头望着脚面上的雪,呆呆地,只有两秒,复又抬起头来,再次望向门外。
“阿姨……”
谢陆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车门轻启,随之而来的是高跟鞋踏在雪地里的清脆响声,每一步都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格外分明,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宁静。
应宁紧张地看向阿言,他依旧维持着背对着大门的姿势,羽绒服袖口下半露的拳头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忽地,他转过身,大步冲到大门口,呼啦一声关掉了大门。
他背靠在门板上,眼眶通红,唇微张,肩胛剧烈地抖了起来。
“阿言,阿言!”应宁立刻来到他身边,侧身抱住他,安抚他,“没事儿的阿言,真的没事儿,你别紧张。”
谢陆言摇了摇头,拉住她手,往屋里走,“我们回去了老婆。”
应宁被他紧紧攥住手腕,她不时回望那扇大门,门外那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言,你妈妈……她应该是来看你的。”
谢陆言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可却没有停顿,依旧继续走。
到了屋里,终于松开了她。
门外终究传来汽车启动的轰鸣声,谢陆言扶着圆桌缓缓坐下,睫毛低垂,始终一言不语。
应宁陪着他坐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她挺着肚子,走得慢,到了门口,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车子离开痕迹的痕迹被新雪覆盖,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可门沿下,却放着一只很大的礼物盒子。
应宁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拖进了屋里。
谢陆言不在,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他没事儿人一样,已经为她做起了晚饭。
应宁在客厅里,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男孩儿女孩儿的都有,崭新的婴儿服,每一件都很漂亮,看得出准备这份礼物的人很用心。
谢陆言端着晚饭出来,自顾收拾饭桌,把碗筷摆好。
就像没有看到那些礼物。
“老婆,吃饭了。”他为她拉开椅子。
“稍等。”应宁把那些小衣服一一放回,又在箱子最底下,发现了一些玩具。
她把玩具拿出来。
遥控汽车、太空系列的乐高、crayola彩色蜡笔,hir hogs遥控飞机。
奇怪的是,这些玩具都不是新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谢陆言坐在餐桌旁,面对一桌子的饭菜,默默等她。
应宁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旧玩具,她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疑惑。
身后,谢陆言开口道:“这些是我小时候的。”
应宁手中动作一滞,立刻看向他。
她手里拿的是个遥控飞机,一侧的机翼明显被折断过,但又被人用胶布小心翼翼地粘好。
谢陆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糖醋藕片放进嘴里,边吃边说着,“那个是我六岁时的生日礼物,……是谢家凯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那时的我,对它简直爱不释手,每天都在院子里练习起飞和降落,梦想着有一天能像它一样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