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言勾勾唇角,捏着青花瓷的小茶盏朝她举了一下,“你开心就好。”
“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坐,我进去歇歇。”
等大姐一走,应宁实在忍不住。
她问谢陆言:“你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大姐呢?”
“我羞辱她了吗?”谢陆言不明白,他悠悠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在提醒她。”
“姐夫是大姐的枕边人,你真以为她不了解他吗。”
应宁心疼大姐,也觉得谢陆言是在和她装傻,“阿言,有些话真的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贪图口腹之欲故意给人难堪呀。”
后半句某人根本没听进去,谢陆言就听着“枕边人”这三个字了,他盯着应宁的眼睛,慢悠悠问道:“枕边人就一定了解对方心里真正的想法吗,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应宁手搭在石桌上,真的很无奈。
谢陆言刚刚在他大姐大哥面前趾高气傲的,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这会儿坐在应宁面前,低眉顺眼的像个小媳妇儿,还恬不知耻地把胳膊伸过去偷摸她的手。
“妞妞,我现在在想你……”
应宁把手抽回来,她深呼吸,认真看着他,很严肃地对他说,“阿言,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能为了让自己舒服就不在乎别人的脸面跟心情,也不管自己的言行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你得明白,这个世界不是永远以你自己为中心的。”
刚刚对大姐是这样,那天在卫生间里的那通电话也是这样。
看来这几天的反省一点效果也没有。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她站起身,端着凉掉的茶壶进了屋子。
院子里只剩了谢陆言一个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石桌旁,低着头,一动不动的。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阵雨,果然挺准。没一会儿就起了阵风,吹的身后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几片掉落的叶子挂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
谢陆言也没管,独自坐在风中发呆,脑海里想着应宁的话。
不知怎的,总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在他耳边回响——“你是世界上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最最让人讨厌的小孩!!”
屋子里很快传来三个人的欢笑声,谢峥和应宁互相交流着国外留学的趣事,谢淑白听着在一旁乐。
奶奶家的客厅里从来没有这么欢乐过。
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件外套,亲自给谢陆言披在了身后。
“不开心了?”
谢陆言察觉到肩膀的重量,眼神黯了熬,看着有些消沉,“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奶奶来看看你。”
谢陆言委屈地别过头,“您不是也不理我了么。”
“气奶奶呢?”老太太摸摸他的头,牵起他的手。
“不敢。”谢陆言的手在奶奶宽厚的掌心里蜷了蜷。
“告诉奶奶,今天你干什么来了?”
“来看您。”
“只是来看奶奶?”
谢陆言偏过头,不说话,眼眶有点发红。
奶奶站着,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她知道阿言是主动过来找妞妞示好的。
“阿言乖,其实奶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认错呢,是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的,你得敢于放下自己的脸面,主动去承认错误呀,真正的认错可不是见上一面,说两句话好话就行了,认错是要有诚意的,这样人家才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奶奶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笑眯眯地掸了掸他肩上的落叶,“来,跟奶奶进去吧,一会儿要下雨了。”
谢陆言犹豫了下,跟着奶奶进了屋子。
老太太牵着他手来到他们几个面前,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孩子们,要不要打麻将呐?正好你们四个凑一桌,奶奶年前找工匠新打的竹骨麻将,一次还没用过呢,正好阿言在,让他这个半吊子放放血。阿言?”
谢陆言把目光从应宁身上收回来,嗯了声,说行。
“我正好没事儿。”
谢淑白和谢峥都有些意外,这位自打这几年和他家撕破脸以后,什么时候给脸上过他们的麻将桌?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这么一会儿就转性了?
老太太忙让周婶儿去拿麻将,哪知人家却压根不给他这个面子,谢淑白忙道:“奶奶,您快别忙和了,我今儿可玩不了,这不马上就该回去了,晚上还要去上胎教课呢,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好好陪您。”
谢峥也说:“我也是奶奶,最近玩不了这个,前一阵比赛经常失利,就找了个大师给算了褂,让我这阵子戒赌转运呢。”
应宁只好说她也不玩……
“这……”奶奶一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有些心疼地看向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