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急着给她定罪。
失控的、慌张的感觉,像一小块血色的墨水,弄脏了他的心脏,再飞快地扩散到整个身体。
有一瞬间,他眼睛全部都是红色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耳边一个细小的、魔鬼般的声音说,是啊,为什么呢。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满手鲜血。
骆明擎清醒过来,大惊失色,语气却更凶了,骂了一句:“你懂个屁。”飞快地跑出了工作间。
门被摔得重重一响。
桌子的两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明暗分界,也像是隔开了天堂与地狱。
年轻的导演坐在桌前,凝视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似乎从中看到了黎羚的少女时代。
她生活的那个筒子楼。她和弟弟共用的卧室。她每天听到的父母的争吵、楼道里的油烟、窗外的乌云。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逃出那栋楼,走向了何巍的剧组。
但拍戏也没有改变她的命运,反而更像是走进了另一栋吃人的楼,再吃掉一些她的时间、她的过去。
被吃掉的生命,化成了很多很多块的碎片。他打捞起一些,但更多的还沉在那片冰冷黑暗的海里。
他不相信骆明擎的话,一句都不信。
他给小刘打电话,冷冷地说:“我要知道是谁造的谣。”
-
黎羚觉得金静尧最近对她是太好了。
好得简直让人心里发毛。
每天她打开房门,都会收到琳琅满目的早餐。爱来自导演,导演怕不是在爱一头小猪。
走进片场,金静尧的眼神就定在她身上。
他好尊重她,甚至会在开始每一场戏的拍摄之前,认真询问她的意见。黎羚说编剧费结一下,他立刻问她要卡号。
黎羚:“……”
试戏的时候,黎羚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他又露出关起的表情,问她是不是太累了,不然就回去休息,明天再拍。
黎羚觉得有点离谱了,愣了一下说:“导演你不是还赶着杀青。”
金静尧看着她,也愣了一下:“缺钱吗,我打给你。”
黎羚:??已读乱回??
过了一会儿,经纪人给黎羚发来几个网剧的剧本,让她挑挑看后面的工作。
黎羚已经吃过山珍海味,回头再看这些烂剧本,感觉非常倒胃口。
金静尧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不小心说出实话,还开玩笑地说“写太烂了,不然导演你帮我改改”。
对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可以,你发给我,我帮你改。”
黎羚:??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在金静尧的坚持之下,黎羚还是将剧本都发过去了。
金大导演审阅完之后,陷入了一段较为长久的沉默,然后委婉地建议她,或许可以不用急着进下一个组。
“因为我剪片子很快。”他对她解释,“可能过几个月就会上,希望你能留出时间配合宣传期。”
他的语气真的很温和、很礼貌,还跟她有商有量,把理由解释得这么清楚。
黎羚一方面觉得他考虑周全、令人安心,另一方面也觉得他的表现更加可疑。
这么好说话,莫不是真的发高烧了,在做梦。
“导演,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额头。”她说。
金静尧竟然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很顺从地凑近了过来。
他们凑得很近,近得几乎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像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
黎羚觉得他真的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都没有让她先去洗十遍手,就允许她用手碰自己的额头。
但她也像是被蛊惑,真的朝他倾下身体。
片场里人来人往,外面不时有令人不安的响动。隔着几只大器材箱,昏沉的光线在年轻男人的侧脸浮动,最终变成他眼底一片荡开的光。
他抬起眼,这样认真地看着她,黎羚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眼神好复杂,欲言又止,像在读她,认真地读一本看不懂的书。
好像自从帐篷那一夜起,他就经常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黏黏糊糊的,让人心里发毛。
真的在看她吗。还是他又在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
他妈的。
这么一想,黎羚突然怒从心头起,又将他推开了。
金静尧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困惑不解。
黎羚说:“别问,不想摸了。”
金静尧还是没有生气,甚至露出友好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黎羚:“……”妈可恶有人抢我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