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擎暗暗挑眉,没想到金静尧连试镜视频都用这么高的拍摄规格,看来真是不缺钱。
他不禁心里又骂了对方几句。
很快就进入正片了。
骆明擎也读过一部分剧本,但他很快发现金静尧的拍摄方式,竟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看到许多第一人称视角的镜头,从地下室的各个角落里,隔着窗纱、玻璃门、甚至镜面的反光,窥视着故事里的女主角。
这些东西根本不应该存在,好像只是摄影机太不知节制,抓住了她的脸,就不肯再放开。
还有很多的特写,非常、非常近的特写,痴迷地流连过她的面容。镜头简直像一把刻刀。
而以前的金静尧,是从来不会用特写拍人的。
骆明擎越看越难受。
一部分的他必须承认,黎羚被金静尧拍得非常美,也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将她拍得这么美。
但另一部分的他,却隐隐地有种恐慌的感觉。
很不对,哪里都不对。
他放得很快,开了非常高的倍速。因此,时间在镜头里飞快地流逝,像汹涌的潮水。
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打过来,画面也变成打着卷儿的白浪,将黎羚的面容打散、吞噬,再重新汇聚成形状。
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她微微蹙眉,睁开眼,再阖上。
镜头如此贪婪,甚至连他们排练时的花絮都忠实地记录下来。有时候她是阿玲,有时候她是杨元元。她是周竟最爱的人、最恨的人,她无处不在。她是呼吸,是生命。
光影像艺术品,雕塑她的面容。第一次,金静尧的镜头抛弃了那些晦涩的隐喻和复杂的表达。起伏的光和幽暗的影,都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一心一意地服务于他的女主角。
助理在一旁愣愣地说:“真的好美……”
骆明擎却已经出离愤怒,攥紧拳头站起身,几乎想要将投影仪的幕布撕碎。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没有谁比一个人的对手更了解自己。
骆明擎将金静尧视为眼中钉,私下反反复复地看过对方每一部戏。
所以他非常清楚金静尧到底在拍什么东西。金静尧想表达的一切,都在镜头里无所遁形。
为什么他拒绝了一切的投资,一意孤行。为什么他躲在深山里,只想和女主角朝夕相对。为什么宁可拍一部残缺不全的爱情片剧本。
“他喜欢黎羚。”骆明擎非常阴沉地说,“电影、剧情,这些东西全部都不重要。他就是在拍她。”
这么明显的事,他居然现在才看出来。
“他妈的,就知道这傻逼居心不良。”
银幕的光影打在骆明擎忿恨的脸上,像翻涌的海潮。黎羚的微笑凌驾于他,也彻底覆盖了他。
听着对方一顿输出,小刘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监控屏幕,下意识道:“表哥你……”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冷漠的声音。
金静尧说:“我不喜欢她。”
然后将电话挂断了。
小刘:?
不是,其实他只是想问,那他还要报警吗?
没人关心你们喜欢谁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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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静尧走出剧院,习惯地走到了自己经常发呆的那棵枯树下,却发现已经有人鸠占鹊巢。
黎羚非常自得其乐地搬了两个片场的折叠椅过来,此刻正瘫在树下。
听到脚步声,她高高兴兴地转过身,端着杯子跟他打招呼:“导演好!”
金静尧有些狼狈地停住脚步。
他现在不是很想见到这张脸。
但更糟糕的是,他的心跳声告诉自己,他其实很想见到她。
金静尧冷冷地说:“转过去。”
黎羚:?
他继续命令:“不要看我。”
“……好的导演。”
可能是又犯病了吧,黎羚没有想太多,背过身做了个鬼脸。
金静尧闭了闭眼,望着她的背影,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走到她面前,看向另一把空的椅子,语气不冷不热地说:“在等谁。”
黎羚说:“没有人啊。”
她正打算向对方解释,其实只是场工顺手多拿了一把过来,突然灵机一动说:“导演,请坐,专门为你搬的。”
金静尧并没有坐下来,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抿着唇说:“是吗。”
“那我不来怎么办。”他继续问,“给谁坐。”
给你爹坐。
黎羚讨好地说:“这就叫吸引力法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