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羚眼巴巴地看着他:“导演,考不考虑正面回答问题呢。”
“不考虑。”
话虽如此,金大导演蹙了蹙眉,并不怎么情愿地说:“不是《血天鹅》。我写的第一个剧本就是阿玲。”
黎羚吃了一惊。
金静尧:“怎么这么蠢的表情。”
黎羚:“就是突然有点感动,您竟然将这么重要的剧本交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把它演完的。”
“想多了。”金静尧道,“我只是觉得没写好,不想拍。”
黎羚点了点头,很理解地说:“是听说您一直没有想好结局。没事,别担心,拍着拍着就有了。”
金静尧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黎羚:?
片刻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是答错了一道送命题。
她十分讨好与谄媚地说:“导演,怎么能说不好呢。您写得这么好,我都看哭了。”
金静尧不为所动。
黎羚在心里骂他,更加主动地说:“如果您想聊剧本的话,我随时有时间的,导演。”
金静尧终于脸色稍霁,将耳机拿在手里慢吞吞地把玩,冷不丁问道:“你希望他们是什么结局。”
黎羚有些矛盾地说:“周竟杀了人,他们的故事应该很难善终,但如果阿玲离开了他,应该也活不下去吧?”
“我是一个比较俗的观众,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光明的结局。”
黎羚以为金静尧会嘲讽自己,‘确实很俗’。
但他神情难辨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了。”
黎羚又对他笑了笑,说:“没事的,导演,你放心写吧。无论怎样的结局,我都会支持你的。”
金静尧说:“是吗。”
她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见他似乎有了想法、继续低头改剧本,才开始播放下一部电影。
她特意挑选了骆明擎被换掉的那部《何珀的河》,本以为会是一部世纪大爽片,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对骆明擎产生了微妙的同情。
金大导演拍戏的风格好多变。
怎么有人上一部戏还是《狗咬狗》,下一部已经变成了《一条安达鲁狗》。
这是个超级无敌大闷片,非常缓慢、晦涩、意识流。片名叫《何珀的河》,黎羚看了快半小时,竟然还不知道谁是何珀。以骆明擎那种智商,演的时候肯定天天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难怪被换掉。
黎羚努力又坚持了十分钟,还是睡着了。
她在座位上歪歪扭扭,差一点就要倒下去,眼看就要一头砸到沙发上。
有人轻轻地用手接住了她。
她靠在他的腰上,呼吸轻轻的,睡得很香。
号称是自己的铁粉,结果直接看他的电影看睡着了。
明明这片子在电影宮首映的时候座无虚席,映后鼓掌了十几分钟。
金静尧没什么表情地将电影关掉,灯也关了,让她平躺到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还给她塞了个枕头。
他坐回到书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黎羚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可能是因为敲键盘的声音太吵了。
他很烦地“啧”了一声,关上电脑,拿出了笔记本和笔。
-
睡得很好。黎羚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咚”的一声。她从美梦中醒来,吓得魂飞魄散。
屋子里很黑、很安静。地毯还算柔软,不至于摔得很痛。外面隐约飘来雨声,游弋的光线在天花板上移动,变换出隐秘的形状,像深海的鱼。
黎羚昏昏沉沉,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自己竟然在导演的房间里睡着了。
十年都没做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电视机已经关了。黎羚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导演也趴在书桌上熟睡。
看起来真的好像个期末熬大夜背微积分的男大学生。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笔记本,被墨水沾得有点脏,眼镜也乱七八糟地歪在鼻梁上,手上竟然还拿着笔。眼睫很长,微微颤着,在眼下落着一圈阴影。
有、有点可爱。
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母爱是怎么回事,黎羚用力地摇了摇头,将错误的想法拖进回收站。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外套搭在他身上,又帮他将眼镜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住黎羚的手腕。
琥珀色的眼睛猛然地睁开,像闪电破开云雾,撕裂树冠,树叶哗啦啦地掉落。
黎羚吃了一惊,没拿稳的眼镜掉到了地上,声音被地毯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