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羚怔了一下:“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乐队。”
euphoria是一个非常小众的乐队,她有一阵儿经常在微博上分享他们的歌,但因为听众寥寥,近几年这个乐队一直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没想到今晚竟然在这里碰上了,黎羚将海报捧在心口,幸福地说:“太好了,真是太有缘分了。”
“是啊。”制片人意味深长地说,“真巧呢。”
过了一会儿,金静尧还是没有回来,麦鸿诚倒了杯威士忌,向后仰靠在真皮沙发上。
夜店的光线昏暗不明,他看向黎羚的眼神,也生出几分微妙与复杂的审视。
“你真的要拍这部戏吗,黎小姐?”他冷不丁地问黎羚,“你好肯定?”
麦鸿诚虽然是香港人,之前讲话几乎都听不出口音,这时才暴露出来。
黎羚心里一跳,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变化,本能地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当然了,我非常感谢导演给我这么宝贵的机会……”
麦鸿诚笑着摇了摇头:“你看过剧本了吧?”
黎羚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黎羚本可以像上次敷衍副导演一样,说几句假话,最后却委婉地说:“是有一点……压抑。”
“岂止压抑,我当年看完第一稿,简直大受惊吓,想帮他请psychiatrist。”麦鸿诚表情很夸张地说。
黎羚被他逗出笑,又听对方继续解释:“这个剧本是好多年以前写的。静尧学生时代的作品。”
“当时他并不成熟,生活也没有现在这样顺遂,所以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很尖锐的想法。这剧本……也可以这样说,承载了他最黑暗、最不健康的情绪。”
黎羚说:“我还没有看过完整的剧本。”
“好几年了。”麦鸿诚又喝了一口酒,“他改过好多版结尾,一直都不满意。”
“那为什么还要拍?”
“从市场的角度,我的确不赞成他拍,很多人都不赞成。”麦鸿诚意味深长地说,“但是作为朋友,也许只有拍过了、走出来,他才能够成长。”
他站起身来,帮黎羚也倒了一杯威士忌:“黎小姐,我把他交给你了。”
就算是开玩笑,这句话也太重了。
黎羚有些犹豫地握着杯子,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走廊的灯光丝丝缕缕地倾泻进来。
浮动的光影慢慢映照过年轻男人的脸,仿佛海平面的光线,短暂地掠过海底沉睡的巨大城市。
“你们在说什么。”金静尧站在门口,十分平静地问。
麦鸿诚毫不尴尬,笑眯眯地说:“我在同黎小姐分享你的秘密。”
“黎小姐,你知道么,导演小时候很靓的。”他背过身,其实是偷偷跟黎羚眨了眨眼。
黎羚:?
“他妈妈最中意把他打扮成洋娃娃,幼儿园的男生天天为他打架,他家还有一整个房间都用来放毛绒公仔……你想不想看看他四岁穿裙子的相片?”
黎羚感觉自己快被金静尧的眼神杀死了。
她很有求生欲地说“不用了”。
“那好吧。”麦鸿诚很遗憾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黎羚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听。
然而对方声音压低几分,叙述也变得更加肉麻:“导演他呢,十几岁暗恋过一个女仔,可惜连她签名都不敢去要,所以就……”
“说够了吗。”金静尧打断了他。
他的神情淡漠,语气和平时也并没有分别。目光却已经冷得接近于愠怒。
麦鸿诚嘿嘿笑了两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
其实黎羚只听到了这段话的前半段,麦生说话的语速实在是太快了,走廊外面又很吵。
但这已经足够让她大为震撼。
金静尧。暗恋。一个人。
暗恋这种行为是不是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金静尧这种人能做出来的。
过于震惊之下,她脱口而出:“那、那个女生现在……”
金静尧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死了。”
黎羚感觉自己也快要坏掉了。
她听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没事了,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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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euphoria的演出准时开始。
黎羚起先还故作矜持地坐在楼上,第一首歌还没听完,已经激动到不行,杀进楼下舞池。
euphoria的歌曲曾陪伴她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几年。漫漫长夜、辗转反侧时,那些音符交织成一个又一个斑斓的梦。
熟悉的旋律撕裂时间,将黎羚带回到过去。许许多多的回忆,像记忆深处的一场大雨,再一次令她浑身湿透。
演出结束后,黎羚还难以自拔,低着头往回走,突然在拐角处被两个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