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抵达终点站上海站,两人背着包一先一后下了车。出了火车站,殷玉瑶一眼就看到有人举着上海出版社的牌子,便转头和裴云圣打了声招呼:“接我的人在那边,我先过去了。等我考完试就会把笔记本给你寄回去,这次多谢了。”
裴云圣点了点头,目送殷玉瑶和出版社的人会和,这才朝已经默默在旁边等候的司机点了点头,钻进了停在一旁的红旗小汽车里。
这回来上海出版社参加培训交流的全国连环画家有几十人,这一趟车里接回去的画家就有七个人。工作人员直接将人送到了出版社的招待所,招待所已经按照各个出版社报来的名单分配好了名单,拿着殷玉瑶的介绍信核对了人,就把房间钥匙递给了她。
“双人标间205,有人和你同住。”服务员看了眼登记名册说道:“她已经到了。”
殷玉瑶道了谢拿着钥匙上楼,她没贸然开门,而是先敲了敲门,很快一串脚步声从室内走到门口,门啪的一下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姐灿烂的笑脸。
殷玉瑶率先打了声招呼:“大姐你好,我是山北出版社的殷玉瑶,也住在这个房间。”
“快进来!”大姐一边热络的招呼她,一边把自己的旅行袋收拾到窗户底下:“我来之前我们报社就说了,这回来开会的有十几位女画家呢,我就在想我能和谁同住一屋。”
大姐顺手接过殷玉瑶手里的包,替她放在桌子上,这才朝她伸手:“我是黑龙江出版社的张玉霞。”
黑龙江。
殷玉瑶眼睛顿时亮了,她现在听到黑龙江就感到亲切,更别说她也看过张玉霞的作品,特别敬佩她在人物、场景方面的功力。
“张老师,我看过您的作品,没想到能这么荣幸和您住一个房间。”
张玉霞笑的合不拢嘴,拍了拍殷玉瑶的手,赞叹道:“你才是后生可畏,听说你才十八岁?”
殷玉瑶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张玉霞回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半晌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殷玉瑶的手,轻轻一叹:“赶上了好时候。”
两人虽然除此见面,年龄中间也隔着差不多三十年,但因为都从事绘画连环画的职业又都是女性,所以很谈得来。尤其是张玉霞虽然画风细腻,但是性格却带着东北人的爽朗,两人坐在床上聊了两个小时,等中午下去吃饭的时候已经手挽着手,称呼也从张老师变成张姨了。
两人在餐厅一人吃了一碗八分钱的阳春面又回到了房间。张玉霞是因为坐火车来上海的时间太长了,浑身上下都酸痛,躺着歇一歇明天好参加培训交流会。殷玉瑶现在虽然很想逛逛大上海,但心里还记挂着考驾照的事,想有时间多看看裴云圣的笔记本。
张玉霞躺在床上一时间还睡不着,躺在床上和殷玉瑶提起了自己挺喜欢的一本书:“就是你们山北出版社出的,叫《北大荒上的知青们》。那本书写的可真好啊,我仿佛看到了那群十七八岁、二十来岁出头的年轻人们在近乎原始森林一般的兴安岭开垦荒地、建屋盖房的场景。”
“我也喜欢。”殷玉瑶从包里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书递给张玉霞:“我看了不下十遍了。”
张玉霞立马来了精神,坐起来将书接了过去,刚翻看了几页就被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批注惊住了,她看了看备注的内容,忍不住赞道:“你看书真是细致,连人物形象和内心分析都做了,你一定也很爱这本书吧?”
“嗯。”殷玉瑶回想了下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半年的生活,轻轻地叹道:“如果我没找到出版社这份工作,我估计也去支援东北工业化建设了。”
张玉霞咂了咂嘴,忍不住说道:“画连环画很好,支援东北工业建设也不错,我有时候采风就去厂里,看着年轻人干的热血沸腾的,感觉我身上也有干劲了。”
殷玉瑶忽然说道:“张姨,我快要去东北了。”
张玉霞惊讶地看着她,有些不解地问:“你去东北干什么啊?要去支援东北建设吗?”
殷玉瑶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她手里的书:“领导说这本书要改编成连环画,出版社选中了我!”
张玉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接着笑着从床上跳下来,灵敏的简直不像五十岁的人。她一个箭步跳到殷玉瑶的床上,手里还拿着那本书,惊喜地问道:“你来画这本书的连环画?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殷玉瑶被张玉霞的欣喜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好的作品让我来画,我也不能闭门造车,等过年前后,我就会去东北,到书里的建设兵团去。”
张玉霞摸着书皮,感慨道:“数万名复原官兵、知青、革命干部到那片荒无人烟的地方排干沼泽、开垦荒原,没有房屋、没有炉灶、没有水井,没有蔬菜,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才建设起一片片农场。”
“只是现在那边虽然有很多农场了,但是拓荒还在继续,你这么年轻又细皮嫩肉的,去了只怕要吃苦。”
殷玉瑶笑了笑:“去建设北大荒的八十万城市知青都不怕,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