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被抱着出去的孩子,蔡玠反应不大,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发怔。
反应过来自己口吻重了些,她是来求和的,不是来吵架的,勉强自省,“我知道我曾经做了一些错事,让你觉得失望了,可到底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我娘疼我糊涂了一回,还不是因为你宠妾灭妻,叫别人踩在我头上欺负我,我娘家为我出头有什么不对?你总不能因此就真跟我断绝来往,横竖还有半辈子要过,咱们不如各退一步,谁也不提从前的事,重新来过,还不行?”
只是,她如此委曲求全,反而换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诘问。
“宠妾灭妻?你倒不如说说,包括我在内,我们整个蔡家,是怎么折磨你反而叫另一个人凌驾你之上的。”受委屈的一声不吭,默默走开,用尽手段磋磨人的,反而一副吃亏的模样。
柳嫣张了张嘴,努力搜索自己受过的委屈,到头来竟拿不出有力的佐证,确实,府里就算多了一个西院,婆母对她的态度自始至终没变过,好吃好用的第一个想到她。下人们势利眼,一两次的怠慢是有,要真说克扣绝对没那个胆子,就是他本人,态度一如既往,可他都将全心的宠爱给别人了,冷落她还不是迟早的事,何况一对夫妻没有夫妻生活,那像话吗?
他还问她哪里宠妾灭妻,她只不好意思说出口,满心的怨怼几乎藏不住。
他只看到她为了争宠,面目可憎,她会变成这样又怪谁?“你只看我欺负别人,你是怎么对我的?怎么不替我想一想,如果是我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跟别人在一起,冷落你伤害你,甚至要跟你和离,你会怎么办,你不会想夺回自己的妻子,不会对外来者恨之入骨吗?”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人之常情罢了,柳嫣期望着能像往常一样获得原谅,那件事没办成的懊恼此刻也变成了庆幸,还好没有牵扯进人命,他们都有错,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打算的很好,却没想到立在窗前、长身玉立的青年竟然真的认真思考片刻,眼中的迷茫逐渐凝聚,给出自己的答案,“如果真是那样,我爹娘会多一个干女儿,蔡家会筹备嫁妆,送唯一的小姐风光再嫁,成为她第二个娘家。你自小我爹娘就喜欢你,他们从未亏待过你。”
柳嫣以为自己听错,脑子发蒙,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要和离?即使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你还是不愿意回头,反而要跟我和离是吗?”
她急需一个否定的答案,得到的却是一片默然,可越是这样的沉默,越说明那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最真实的想法。或许这个决定的雏形早已在心中存在,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可最不想伤害的那个人已经被走了,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大爷跟大奶奶似乎吵架了,之所以不能确定,是因为压根没人听见什么,可两人就是越来越疏远。大奶奶自从几前从前院回去,又开始喝药,原本便虚弱的身体连床也不能起了,就这,还想着将小少爷抱过去养。自然是不成的,别说夫人还未表态,大爷第一个就将儿子看得眼珠子似的,一个大男人,竟也有那份闲心,亲自哄抱,晚上也带着。
大家都搞不明白,小夫妻俩这是怎么了,蒋夫人同样疑惑,她去看了一回儿媳,倒把人看的眼泪汪汪,一个劲儿求婆婆将孩子给她养。蒋夫人自己想看孙子还要看儿子脸色呢,再说柳嫣的身体经过那一回乱吃药,直到现在落红不断,淅淅沥沥几个月没止住,不说好好将养身子,这又唱的哪一出?媳妇这个模样,儿子也不管不问,她两头劝不好,气的只嚷嚷再也不管。
只想等回到京城,一家人团聚了,总会慢慢好起来。刚安顿下来,打算找儿子好好说道说道,却从下人嘴里又听说闹和离的事儿,蒋夫人这一下是真坐不住了,好容易等到儿子从太子府回来,将人叫到后面,慢慢饮茶,先扯了其他的闲话,才转到儿媳身上,“回来一个多月了,也不见你去瞧瞧,自己的媳妇,就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差不多就过去了,难不成真就怄下去了?”
话间,蒋夫人不断打量儿子,蔡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丑的,她儿子更是生的芝兰玉树,鹤立鸡群,哪怕在名门公孙遍地走的洛阳,也毫不逊色。一回来就被太子召见,授了太子府的咨仪参军,官虽不大,却是太子极为亲近信任的人才能做的,出入宫廷,御前行走不在话下,她也从不怀疑儿子的本事争不到好前程,只担心没有个好人帮忙稳着内宅。
虽说柳嫣母女行事偏颇,她自己也越来越看不上,已经走到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呢?儿媳是没什么管家御下的才干,身体也不允许,可取在驯顺听话,配几个能干的仆妇,再有她辛苦些在一边看着,等长孙大了,娶个能干聪慧的宗妇,他们家也不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