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昭听完谢卿琬的自述,得知她那夜和谢玦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显得十分震惊,很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他的唇瓣蠕动着,眼睛滴溜不停转,眼皮都快掀翻了,“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陛下血脉里的毒怎会被压制下去?”
“就算凭借意志力强行扛过去了,那也该是痛苦万分,至少三日卧床不起,但……”但谢玦次日不是还上了早朝吗?
这哪里像是硬扛过去的样子。
说罢他就转头研究起柜阁里的医书古籍,顺便翻起谢玦近日的脉案来。
就这样研究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得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十分意外的结论。
“陛下那日恐因情绪激荡,血脉偾涌,与体内的余毒产生激烈的对冲,以至于解下了毒性。”
顾应昭一板一眼地解释着。
谢卿琬投去怀疑的目光:““这样也行?”
顾应昭忙点头:“动荡的肺腑血气与热毒皆乃至阳至烈之物,两者相冲,自会抵消,就像纯阴之体能压制阳气一样,此为五行相生之道。”
谢卿琬不满问:“那你先前怎不说这个?”
顾应昭摸了摸鼻子,无辜地说:“医书上说的情况本就罕见,毕竟能达到书中条件,基本不可能,臣也不可能有把握能叫陛下心绪激荡,何况风险极大,若非万一,并不建议。”
“停——”谢卿琬打断他的话,直击重点,“我只想问你一句,皇兄身上的热毒以后还会发作吗,是否彻底好了?”
顾应昭沉思片刻,以手托腮,诚实道:“臣不敢保证,只能说,如今陛下体内的余毒已经微乎其微,就算发作,也很好解决,公主不必太担心。”
什么叫就算发作,谢卿琬下意识觉得有些不靠谱,但除了顾应昭,也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只好让他下去,自己留个心眼。
其实,对于此时,谢卿琬如今的心情有些古怪,一方面,她自是希望皇兄的身子彻底大好,但另一方面,她的脑子里又克制不住地浮现出从前那些绮丽靡靡的画面……
她居然有些微微的失落?
谢卿琬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这些日子,她和皇兄一直在一种模糊的界线中相处着,亲密如常却又不同以往,反倒是从前许多自然而然的举动,如今竟染上一层羞赧。
至少目前为止,这种现状继续保持下去对她来说不错,那就暂且维持如今的相处状态,谁也别先戳破那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纱。
……
谢卿琬自小就有来葵水时腹痛的老毛病,若是那几日又逢阴湿天气,更是难耐。
最近一两年,倒是没犯这个老毛病了,只是这月初到了信期之时,偏飘起了小雨,天气转凉,好死不死的,她的小腹便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中等程度的疼,虽然不适,也还能进行日常生活。
到了晚间的时候,谢卿琬已经痛得卧榻不起了,就算有宫人为她拿来了汤婆子,放在小腹上面,也是徒劳无用。
谢玦赶过来的时候,雨势转大了些,他来得匆忙,身上还挂着雨珠,待脚步踏入室内,又后知后觉想起卧榻的谢卿琬,便又生生折回去,在门口用内侍递过来的绢帕,简要擦干净自己身上的水珠,这才重新走进去。
他太怕自己将湿气又带给了病中的她,只能小心再小心。
当谢玦步入谢卿琬寝房,看见那躺在床榻之上,有气无力的少女之时,脸色几乎是在瞬间难看下去。
他见谢卿琬的脸苍白如纸,像生了一场大病,唇瓣没有什么血色,两眼亦是紧闭,便再也抑制不住担忧的心情。
谢玦的眉深深皱起,他本欲继续上前,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懂医,就这般上去也是徒然,反倒给她添了麻烦,于是顿在原地,远远看了她两眼,这才转身去见守在外面的顾太医。
一离开谢卿琬的寝房,谢玦周身的气息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低压了下去,待他走到顾应昭身边的时候,顾应昭已经感觉到这大夏天里的森森寒意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会病成这种样子,你方才看过了,可有对症下药,须命宫人从急煎药,不得怠慢。”谢玦声音带着冷意,少见地染上了焦急。
顾应昭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头道:“陛下您放心,公主并没有生病,只是因为葵水来临,小腹疼痛,此症千古以来并没有能根治的药方,只能看各人不同体质。”
“那为何此次如此严重?”谢玦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从前不能治,那如今便去研究治的方法,如今就算不能治好,也至少该缓解她的疼痛。”
回想起谢卿琬痛得叫都没有气力叫的样子,谢玦面上的血色亦淡了许多,薄唇紧紧抿起,心脏是被搅碎般的痛。
顾应昭在谢玦的沉沉压力中,额头上又不停冒出新的汗,他吞吞吐吐:“其实也不是没有……”
话说到一半,像是陡然意识到什么,他突兀地停了下来,有些慌乱地捂住了嘴。
这自然没有逃过谢玦的法眼。